第五十二章 风水师(二)_枯荣一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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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风水师(二)

  长久的行走和站立让原岁脸上疼出了一层冷汗,村庄口的空地没有树,她连退了几步都没个能靠立的地方。

  疼。太疼了。

  她穿着长袖白色衬衫,但袖子一边是裸露的,只在肘关节附近打了个蝴蝶结,下身是及地的黑色长裙,绣着金色的牡丹。

  那个老人往前走了几步,向她伸出手,“来,老头子看你实在喜欢,给我孙子做媳妇吧?”

  那老人枯槁的手就要探到原岁衣摆了,原岁捏着一张灰色的符,当机立断地狠狠砸向地面,忽的就是平地卷风起,鬼哭狼嚎般的风声撕磨得耳膜发疼,这风劲让本就脚疼的原岁根本站不稳,连连后退好几步摔在地上,手心磕到碎石上擦出一手的血。

  风声渐惊,那老人陡变语调,声音尖利又不怀好意的,“看来碰上个有点道行的,云门的符?不过这点道行也敢一个人找来百鬼庄,倒是黄毛丫头一个,不知死活。”

  他手一抓,勾成鹰爪样,直直要往原岁脖子那扑,原岁一时摔得手疼又脚残,骤然之下竟是没法避得开来,所幸那老人到中途的时候,被另一个头发黑白夹杂的老人拦了拦。

  “村长,云门的人算了吧,”他声音卑微胆小,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被找上门就不好了。”

  被叫做村长的老人气得反手扇了拦他的那人一巴掌,“马老三,我怕他云门?云门掌镜过来我尚能客气几分,这种不知道哪来的小杂碎,呸!我怕她?”

  而趁这一个短暂的间隙,原岁已经打了第二道符——爆破。

  轰隆的砂石昏天暗地,原岁不可控制地趴在地上眯着眼,等震动过去,她睁开眼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乱葬岗。

  满地杵着破碎的石柱碑木碑,甚至很多只是留了个坟包,孤零零的无名死者昭示着漫天的孤魂游鬼,荧绿色的鬼火幽幽地旋绕,在坟包边转了好几圈,整个树林依旧萧萧瑟瑟地死寂,没有人,满山的坟包都好像在朝她张牙舞爪。

  原岁忍着疼没哭,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哭。

  “往回走,别回头。”

  沙哑的老年音响在耳边,马老三急促地提醒她,“快走!别回头!千万别回头!回头就是黄泉路了!”原岁被突然来的声音一下子弄得发愣,马老三哎呀一声催促,“傻孩子愣啥子,走哇!”

  原岁立刻爬起来。裙子已经残破,她两条手臂压出的满是斑斑驳驳的伤痕血迹,人鱼的皮肤最为娇嫩,稍重的磕碰看起来都惨烈得不得了。她扶着树干,告诉自己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草爷爷你千万别怂!手里还有符,一张爆破一张风,捏着就不怕!原本还有一张神行千里,但不知道被自己弄丢到哪里去了。

  她给自己碎碎念催着眠的时候,一边兢兢业业地往前走,很静,只有她脚步踩落在厚厚的树叶堆上的声音,月光短暂地被云层遮过去,一下子暗的原岁连路都看不见了。

  “枯荣荣荣荣我荣爸爸爸老大荣爷爷爷!!!”她念着枯荣名字仿佛就像念着什么佛经和驱鬼咒语似的,神神叨叨,“急急如律令荣爷!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荣爷!南摩阿尼陀佛荣爷!”

  念着念着,她右肩就被拍了一下。轻轻的,比她体温还低的手掌。

  原岁一声尖叫,头往后下意识偏了偏,又及时卡住——不能回头看。

  这下原岁真吓哭了。她抽抽噎噎扭头往前走,嘴里念着“我不看我不看我死都不看呜呜呜。”

  走没几步,左脚脚踝又被勾着绊了一下,摔了,原岁吃了一嘴树叶继续爬起来,没敢回头,嘤嘤嘤地哭:“不回头不回头死都不回头我不回头!”回头就是黄泉路了!

  哭着哭着打着嗝,直到一股强劲的气流穿过她耳边,冰蓝色的光芒大胜,如同利剑一样的速度和狠劲,寒气逼人的风浪卷起漫天落叶,刷的一下落在她身后,爆炸似的推开一阵冰霜。

  原岁懵着被纵身跃来的枯荣满怀抱住。

  “崽子。”枯荣把她护在怀里,护得严严实实,看见她那一刹那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想着才分开那么一小会,她就伤成那样。紧张兮兮把人搂怀里了,却只叫的出她一声崽子。

  原岁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刚才……身后几只鬼啊?”

  平玉在后头口直心快,“八个,但是都被老大搞死啦!草草不怕!”

  原岁饱含泪水:“刚才一路有八只鬼跟着我啊?”

  枯荣简单查看了一下原岁伤势,眼神沉的厉害,嗓音也绷紧了,“恩,别怕。”

  原岁一下“哇”的哭出声来,她搂着枯荣脖子,带着哭腔恶狠狠地,“呜呜呜你们来了几个人!”

  枯荣安抚她,“都来了。”

  原岁撸袖子,“妈的抄家伙,”她在枯荣怀里挥了挥自己拳头,“他奶奶的,搞不死他们!我跟你讲!有个老头子要我给他孙子当媳妇还说云门掌镜来了他才客气点,我算个葱他想搞死就搞死!爷你听着这话气不气!”

  枯荣的眼神冷成冰渣了,他冷呵一声,“非常。”

  原岁说,“那走!我带你们搞死他们!”

  枯荣抱着她起身,嗓音又冷又狠的,又带着诡异哄人语气,听得人鸡皮疙瘩,“抄坟,把骨灰掏出来给你撒着玩。”

  白青州一身白袍曳地,姿态最是悠闲飘忽,“哟,云门掌镜都才给一丢丢面子啊,什么人啊,脸好大呢。”

  猴子抽出拷鬼棒,附和着风声阴惨惨地笑,“你不行啊老白,山野游鬼也敢爬你头上作威作福,怎么混的你以前。”

  明明走回来的时候,原岁觉得自己走了很漫长的时间,如今被枯荣抱着走,也就是白青州和猴子几句闲话唠嗑的功夫,他们已然又立身乱葬岗之间了。

  白青州很有做事的自觉,施施然地往前走了几步敲了其中一个石柱碑,他的白袍在黑夜里惊人的显眼,由此凸现他每一个动作都格外随性又仙风道骨。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强烈。

  原岁一时都看呆了几分,枯荣不太乐意地敲她头,“祖宗,你男人在这。”

  因为枯荣在,原岁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多怂了,此刻眼睛带泪又笑眯眯地说,“荣爷,好的哦。”

  此时那百鬼村的村长已经被惊醒,一声苍老不屑的冷喝,眼前只是一花,灯火通明的村庄又出现在众人面前,百鬼挤在一起,前头是那村长。“难得老头子放你一马,你竟然自己又跑了回来,还带多了几个送死的,”那老村长倨傲地抬头,睥睨白青州,“你谁?报上名来。”

  白青州哂然一笑,他慢条斯理的敲着手里的黑色执扇,对于对方倨傲不敬的态度他并不生气,相反,白青州一直面带笑容。“不才,”他嗓音温温润润的,“云门掌镜白青州。”

  骤然一静。

  然后百鬼倒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老村长也没想到一招就找了这么一尊大佛,那姑娘什么来头!竟然真的能把云门掌镜招过来!

  云门掌镜手掌两大方印,一方和光,一方同尘,取自“和光同尘,与时舒卷”之意,为的告诫云门后认人像温光尘土一般不露锋芒,顺应时势,屈伸舒缓,若有大乱定死而后已。

  这和光同尘方印还有第二层意思——做阵清心台,清心台下压八十一根‘符文柱”,每个符文柱仅长一寸,台间观内以和光同尘方印做阵眼,最是清净,历来人鬼不扰,为云门掌镜居所,只有逢乱,掌镜方可踏下清心台。

  正因如此,这老村长才敢如此夸下海口,毕竟等到他烟消云散,他也未必能亲耳听见,云门掌镜会从清心台出来。原本他还不大愿意相信,直到看见那把问鬼扇,他差点没给白青州跪下来。

  这一下子,老村长整个鬼都在发抖了。这一带他作威作福作习惯了,哪里知道自己真的能撞上个煞神?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白青州抵扇在嘴边,他轻轻“嘘”了一声。

  “你得罪的可不是我,”白青州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吐字清雅悠哉,“是……”他抬扇遥遥一指,叹气似的补完,“那尊杀星呢。”

  老村长顺眼望过去,看见一个高大笔挺的男人单身手抱着原先那个小姑娘,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冰蓝色的短刃把玩。他身上的气息更为凌冽也更为琢磨不透,狭长的凤眼垂着,灯火投下阴影,他整个人沉默又锋芒毕露,像是出鞘的利剑,仅仅就是望那么一眼,金戈杀伐之意带满血腥气扑面而来,化作空刃一般,割得人脸颊生疼。

  那男人似乎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那小姑娘怕男人收拾不了那么多鬼怪,还紧张兮兮的攥着他袖子,说什么打不过要跑啊,这叫战略性撤退,不丢人。

  男人勾着嘴角,笑得又冷又痞,“看着你男人。”他说,粗砺的糙爷们味道听得原岁腿软。

  然后原岁就看着枯荣随便似的把手里的短刃往土里一插。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老村长及百鬼却骤然风云色变。

  “送鬼入地?!——”

  那老村长不可置信的声音吼得破音变形,而后他似乎从灵魂深处发出了极度痛苦的哀嚎。整片大地从地底下冒出冰蓝色的光,劈裂土地,炸出皲裂的一寸寸裂痕。遥远似乎有招魂的鬼铃铛声在飘摇地脆响,再带着撕裂的风声,像是某着哀歌在吟唱。

  猴子在一边负责专业解说,“送鬼入地,理论来讲,凡法者以至阳治至阴,皆有“入地”之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不得超生哉。”

  原岁莫名其妙地看着所有鬼怪在他们面前一寸寸化成灰,一脸懵逼,“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猴子:“啊,任务太急了,本来应该给你上上课。”

  白青州颇有几分歉疚,“啊,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们一群人就在这悍然得似乎能够见佛杀佛神挡杀神的力量下,谈笑风生。

  枯荣抱着她,嗓音不咸不淡的给她补课,“意思就是说,以极大的阳气与极大的阴气对抗,阳不敌阴,则施法者会死亡,若阴不敌阳,冤孽就会被打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原岁吓得一下子抱紧枯荣:“他们一百多只鬼你就一个人!”

  枯荣“啧”了一声,“看着我,”他微嗤,“你负责喊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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