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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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珂塔觉得自己继位成为国王后的生活与以往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有两点还是要明显优于以往的。
一是格苏不用轮班，能够和他一起的时间更多了，虽然不比以前自由,但每次出去一趟还是能够带回许多有趣的东西。对于珂塔而言，朋友能够经常呆在一块儿是很幸运的事情。
二是淮之恒也总能给他们带来许多有趣的故事，格苏因为不能享受到精神链接的便利，就由珂塔代为转述,久而久之，他们便逐渐习惯了这种谈话模式。
至于政治方面的内容,无论是珂塔还是格苏都完全接触不到,他们只是明面上的国王与最高守护骑士，可完全远离了权力的风暴。
就这样，时间一晃便是一年。
夜色凉薄,月华汇聚成丝线涌入淮之恒的体内，每日不间断的修炼让他的蛇形不可避免地变长,相比起一年前只有手环的长度到现在与成年男子的臂长相仿。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即便月华之力对于净化诅咒的效果微弱，但日复一日重复如此,还是让淮之恒除了压制诅咒之外,还能够空出百分之一的生命法则自由使用。
“哒、哒哒……”
从寝宫外的走廊内掠过战斗侍女的脚步声，如果不仔细听,很可能会让人以为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也是淮之恒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才能够感受清楚。
战斗侍女们被季星侯爵派遣来监视珂塔和格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们恪尽职守，风雨无阻，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让她们不得不离开的，否则她们绝对会死守寝宫。
而比监视更重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战斗侍女们纷纷被季星侯爵召回。由于剧情几乎不存在变动，稍微结合剧情进展，淮之恒已经明了。
奎克将军发动的一场叛乱已经开始了。
淮之恒化作人形，将珂塔和格苏叫醒，让他们准备一些轻便的物资开始撤离。
至于空间戒指？是经过灵魂绑定的，只能交由淮之恒来开启。
很遗憾，原本只需要精神力便能开启的空间戒指也因为诸神诅咒的缘故无法启动，他们就像是空守着一座宝库，即便知道宝库中有许多珍贵之物，可就是没办法开启它。
“好，我马上去。”格苏没有多问，几秒钟的时间便将铠甲穿戴完毕，他并没有穿着守护骑士那套华丽的铠甲，转而穿了一身暗银色备用铠甲。
珂塔的着装更加简洁，只需要在身上套一件咒兽皮披风便可以了。
格苏将一些小巧的宝石及金属挂在腰侧，冲到寝宫的门旁便开始用力推，但是即便他用上了全力，寝宫门都没有分毫的移动。
“该死的，还是锁上的。”
“让开一些。”
淮之恒出声，格苏便退到了一旁，就见一道经过高度压缩的环状水刃飞快掠过，没入到寝宫门内。
“没了？”格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没用嘛，信口开河啊你！”
淮之恒勾了勾嘴角，上前轻轻一推，一块圆形的石壁便倒在了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附近的地面都产生了震颤。
格苏：“……”
珂塔好意地缓解了朋友的尴尬：“你准备得很充分，所以我们现在走吧。”
“额、嗯。”
三人跨出寝宫，顿时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与火的气味，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不小，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跑过来查看。
要说这偌大的宫廷内，怕是除了珂塔这个傀儡国王以外，就只有下人们居住了。
“轰隆——”
这时，一道剧烈的气流从远处席卷了皇城，让整个宫廷都如同摇摇欲坠的积木般震颤，格苏和珂塔下意识地停驻在走廊的一个窗口向外眺望而去。
只见一道火光冲天直上，带着一股阴暗诅咒的不详气息，远远望去有数道人影相对而立。
“那是……”
淮之恒定睛，在远远地看清其中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时，瞳孔猛地一缩。
少年只披着一条血色的薄纱，以极其优美的姿态漂浮在空中，他亲昵地将脸凑在奎克将军脸庞，浑身散发着足以动摇任何一个知性生物的理智。
那不是美，而是纯粹的孽欲，引导人沉沦深渊，直到自我毁灭。
但是那个少年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被判定为消失的江立仁。
“恒，那个是谁？”
珂塔见淮之恒面色有异，眼中飞快地略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不，只是……看不透那个少年的实力。”淮之恒心下一凛，如果对方真的是江立仁的话，那么偷渡者组织做了什么？他能不能把对方给带回来？
珂塔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
“好。”
淮之恒只觉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心头，现在的他估计不是对方的对手，除了战略性撤离之外，暂时没有其他方法。
这次淮之恒并不知道，他的危机感源自于他们的所在已经被“江立仁”注意到了。
与剧情相左的分歧始于“色/欲”的降临，混沌大陆便是问天小队不久前经历的任务世界，同样也是江立仁被掠走的那个世界。
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产生了融合，而“色/欲”便将自己的一部分派遣到混沌大陆，藉由毁灭这个脆弱的、新生的融合型超级世界来掠夺气运。
之所以降临到混沌大陆而非神创大陆亦或是神界，便是“色/欲”的战略：藉由打破混沌大陆与外界的隔阂，届时让万物都沉溺在他（她）的爱中，比扑火飞蛾更加疯狂，连同灵魂都被湮灭殆尽。
“呵呵~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江立仁用舌尖轻舔了一下嘴角，无尽的诱惑化作磅礴的精神冲击，对面负隅顽抗的季星侯爵霎时便成为一具僵硬的傀儡。
在火光纷飞的城市中，所有被江立仁吸引的人以虔诚的姿态跪拜在地，即便火舌已经攀上了肉身，但所有人仿佛都没有感受到痛楚，相反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啧！”奎克将军冷冷地啐了一口，他看上去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是唯一没有被江立仁所影响的人，然而当他用不耐烦的语气问出一句话时，就知道他的潜意识已经中了招，依然是躲不过对方魔性的魅力。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杀了他了。”
“不可以随便杀人哦。”江立仁的神态宛若慈悲的圣子，“我讨厌血腥的杀戮，那是最野蛮、最愚蠢的行为。你应该不会想要让我讨厌你吧？”
奎克将军冷冷地皱了皱眉头，回以沉默。
他不由地想到了五天之前，当时是一个诡秘的夜晚，奎克将军已经与月铜王朝和日金王朝派遣的密探达成了合作，就在理应不会出现任何人的、遍布咒兽的森林中，江立仁出现了。
纯洁得恍若光明的神子，却带着致命的魔力，当场便让除了奎克将军以外的密探沦为了行尸走肉。
如果淮之恒当时在场的话，便能准确地分析出江立仁身上带有的法则之力：美之法则、爱之法则、蛊惑法则、魅惑法则、迷幻法则……
这些法则如果分开来还没那么危险，但是结合在一起，就算是一个背影、一声叹息都是致命的。
不过好在由于现在的这个江立仁只是“色/欲”的其中一具分/身而已，在法则之力打了折扣的情况下，不至于让其无法无天……当然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了。
剧情中有大段篇幅描绘了季星侯爵与奎克将军之间的斗争，即便是星银王朝被吞并了，前者也没有被就地格杀，而是以豢养的死士作为一次性消耗品让其顺利逃脱，未来得以以另一个身份加入月铜王朝东山再起。
但是现在战斗侍女们已经死亡，季星侯爵自己也失去了意志，是不可能再活着离开了。
“你怎么就跟暴怒似的，总是喜欢厮杀。”江立仁撇了撇嘴，在奎克将军的耳边缓声说，“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成为我的，不好么？”
“你想都别想！”奎克将军冷哼一声，手中的剑往后一刺，像是要把蛊惑自己的少年当场斩首。只是他最终还是停在了江立仁的眼前，再没有寸进。
对于“色/欲”来说，比起被自己瞬间俘获的人，自然还是引诱内心坚定，却在面对诱惑时挣扎犹豫的人更有意思。
江立仁飘到季星侯爵面前，将对方的下巴抬了起来，在看到他眼底犹如蝼蚁被人类摁住的微弱挣扎后，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来吧，侯爵先生，我会带领您进入温暖的天堂，那是只有被我认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的快乐领域。”
“我、不……”季星侯爵向来如同面具般的微笑表情皲裂，转而变得扭曲起来。
当然，这样的扭曲只持续了片刻，他的神色最终成为狂热的爱慕，说出了让奎克将军都不禁蹙眉的话语。
“我乞求您。”
“我接受您的愿望。”江立仁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腹部一划，他的皮肉便被撑开。
但是在他体内的并非内脏和骨骼，而是扭曲的黑色触手，就与真正的江立仁被“色/欲”吸收时，对方阴影中的触手一模一样。
黑色触手将季星侯爵紧紧地捆缚住，当它们拖拽着一个成年男子重新返回到体内时，江立仁的皮肉自动愈合，看不出一丝疤痕，同样也看不出他不久之前竟然吞噬了一个成年男子。
而这一幕让还未死亡的人们纷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匍匐着爬到了江立仁的脚边，乞求着后者的一丝垂怜。
“呵呵~”这一幕让江立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低低地笑了两声，随后笑声变得愈发猖狂。
“哈哈哈哈——”
“当真是丑态百出啊！人类的欲/望果然不会因为不断满足而变得稀薄！但是既然你们能活下来，就说明你们的气运也勉强达标了。来吧，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于我——”
骑士也好，平民也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老人也好，小孩也罢。
最后，竟是只有将自己的愿望投注于“杀戮”的奎克将军没有被江立仁所吸收，他遥遥地望着这一幕，手中的剑柄几番捏紧又几番松开。
……
而另外一边，淮之恒使用水之法则进行开路，很快便离开了皇城。
但是离开皇城并不意味着离开星银王朝的领地，淮之恒最终来到了一条大河前，用水之法则包裹着珂塔和格苏躲在了水域的深处。
水域的温度比大火弥漫的路上要低，受到震撼程度最强的格苏看到几条鱼类从身边游过，远远地向上望去才能看到一丝光亮，此时终于回过了神。
“刚刚那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地面上那些人不是被杀死的，他们是自杀啊！心甘情愿地死了……就跟将自己的心全都献给了奇怪的东西一样。”
格苏回忆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神色又变得恍惚了几分：“那个少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好像很美，但是我看不清楚，但是那个火光之中的身影……”
淮之恒皱了皱眉，一个带着寒气的暴栗捶在了格苏的脑袋上：“现在清醒了吗？”
“嘶——又痛又冷！”格苏捂着肿了一块的头有些委屈，不过好在已经清醒了过来，“我不想了。”
“我刚刚看到奎克将军身后有很多骑士穿着的是日金王朝的铠甲，他叛离了星月王朝吗？”珂塔这一年来看了不少书，又有淮之恒帮忙教导人情世故，他第一时间便给出了正确答案。
——如果只是按照剧情中那样的“叛离”就好了。
格苏：“这样我就无法理解了，珂塔先不说，我们王朝的最高掌权者实际上是季星侯爵，奎克将军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人之下，甚至对于民众而言，他和侯爵是平等的，他已经是权力滔天了。用得着为了这点权力就将整个王朝拖下水吗？”
淮之恒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和江立仁一样的话：
“人们的愿望是无穷无尽的，我们的欲/望不会因得到满足而稀薄，相反会愈加膨胀。只有认清一个人的欲/望，才能够对症下药。你们真的觉得，奎克将军掀起这场叛乱，是为了权力吗？”
珂塔和格苏想到了许多关于奎克将军的传闻，什么“率领骑士扑杀咒兽群”，什么“战场上杀敌三千”，还有什么“杀进敌方败将俘虏”……等等，充斥着血腥味儿。
仿佛这个男人生来就是为了厮杀的，因此他又被称为“战神之子”。
“难道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珂塔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有些艰难，他想起了继位大典上飞扬的鲜花与民众热切的笑容，虽然并非全部人都赞扬着他的继位，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喜欢或爱戴过他的。
淮之恒点了点头：“是的。”
场面一时变得更加寂静，珂塔神色几经变换，才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照他们刚才看到的那种毁灭程度，星银王朝已经是被彻底倾覆，连根都烧光了。
珂塔再怎么样目前也有着“国王”的头衔，就算只是个傀儡，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覆灭，心情还是无比复杂的。
淮之恒便道：“待他们离开后，再去看一下有没有幸存者吧。”
三人怀着各异的心情，在湖底等待天亮的降临，然后等到了一场雨。
湖面因为雨水而泛起层层涟漪，当他们跨出湖面时，鼻尖还能闻到浓重的焦臭味，他们返回到星月王朝的国都，看到的便是一片断壁残垣。
地面上遍及着人形的焦炭，场面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淮之恒以蛇形的姿态卷在珂塔的手臂上，若是存在幸存者的话，只怕见到他的模样，对方甚至不敢呼救了吧。
“喀啦”一声，从倒塌的建筑物下突然钻出一只漆黑的胳膊，飘忽地抓在了格苏的脚上，让这个只杀过咒兽的青年不禁惨嚎了一声。
“是活人。”珂塔示意格苏冷静下来，然后站得稍微远了一点，怕自己身上的腐朽之气加剧了对方的死亡，“请问你还好吗？”
但是犹如焦炭般的幸存者并没有回答珂塔的问题，而是从土石之下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凄惨嚎叫。
“我来帮你把上面的东西先搬掉一些。”格苏小心翼翼地用手刨开，最终对方的几乎烧成炭的脑袋便露在了空气中。
建筑倒塌下来的时候，这个幸存者所处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隔绝了巨大的土石，但是细小的石块加上受伤让他无法逃脱。
“啊——！啊啊啊……他人呢，他人呢？”
幸存者一双眼四处乱转。
格苏：“谁？奎克将军吗？”
“不是，他说的应该不是奎克将军。”珂塔仔细感受了一番对方的语气，发现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这是一种想要不择手段地取得某些东西时才会有的语气，但和他不同的是，对方已经连自我都失去了。
“啊、嗬嗬……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你们知道他吗？”幸存者嘶吼了几句，便从喉咙口中吐出一堆血来。
“他说要带我们到天堂去，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啊啊——那些人被他化作养料，吸收。我、却被略过了，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幸存者说的话着实相当惹人惊恐，究竟是怎样扭曲的想法，才会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的养料？
此时好言好语肯定是没用的，那该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对方吐出一些东西？
淮之恒：“威胁他一番吧，他会说的。”
“威胁……”珂塔想了想，便拿起一块石块，包裹着腐朽法则让其风化变成一抔尘土，故作凶狠地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让你变成灰烬，以后也别想看到那个‘他’了！”
这招威胁相当有用，让幸存者立刻选择了闭嘴。
格苏：肯定是那条怪蛇把珂塔给带坏了，玛的！
淮之恒在心里默默地表示不背这个锅。
“啊、他，他是，那个人，我不知道名字，但是他真美啊，如果他的养分是，我的生命，我愿意……只有他才能让我奉献出生命……所以，杀了我吧！”
幸存者自诩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开始用全身的力气疯狂扭动，“求求你们，了结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他！”
珂塔还未劝阻对方冷静，淮之恒便在精神链接中说：他无法被救活，在他体内，器官已经全部衰歇，现在仅仅是用大脑供应的养分去维持最基础的生命。我们除了让他没有痛苦地死去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珂塔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子，温和地问道：“所以你觉得痛苦吗？”
“痛、很痛……快要死了，啊啊——想见他！他会带着我们进入到快乐的世界，他就是神……”幸存者用囫囵的嗓音回答。
珂塔皱了皱眉：“但是你死了也见不到呢？”
“那，我也快死了，撑不下去了，快死了，想要一个……咳咳，痛快……你、你是谁？能够给我吗？”
濒死之时，幸存者愈发语无伦次，但他的大脑却稍微清醒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一半的“色/欲”的力量并没有如此强烈，在几番想死却又死不成的痛苦折磨中，这个可怜的幸存者终于从“快乐天堂”这个谎言中清醒过来。
珂塔摇了摇头，走上前，温和地将手覆盖在对方太阳穴的部位，轻声说：“我……我是恶魔，一个怜悯你们的恶魔，希望能够给予痛苦的你们安眠……那么晚安。”
腐朽法则之力透过太阳穴传递到脑部，幸存者在无声无息之中陷入了沉眠。
而淮之恒注意到，几点淡淡的金光没入珂塔的体内，那是一种纯粹的信仰力，是对珂塔“恶魔”身份的认可。
——为什么要自称是“恶魔”？
淮之恒在精神交流中问道。
珂塔闭了闭眼，微笑颔首道：“那个少年自称是‘神’，但是‘神’应该像是生命之神那样的存在，慈爱、宽容、平等。我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我是背负着腐朽之力诞生的诅咒之子，是一个凋零王朝最后的国王，这样的我，诡异、神秘，带来不详，想来想去，也只有‘恶魔’这个称呼更适合我。”
——看来，珂塔依然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唯一热爱人类的生命之神陨落，诸神冷酷无情，那么与神对应的存在，便是“慈悲的恶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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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格苏不用轮班，能够和他一起的时间更多了，虽然不比以前自由,但每次出去一趟还是能够带回许多有趣的东西。对于珂塔而言，朋友能够经常呆在一块儿是很幸运的事情。
二是淮之恒也总能给他们带来许多有趣的故事，格苏因为不能享受到精神链接的便利，就由珂塔代为转述,久而久之，他们便逐渐习惯了这种谈话模式。
至于政治方面的内容,无论是珂塔还是格苏都完全接触不到,他们只是明面上的国王与最高守护骑士，可完全远离了权力的风暴。
就这样，时间一晃便是一年。
夜色凉薄,月华汇聚成丝线涌入淮之恒的体内，每日不间断的修炼让他的蛇形不可避免地变长,相比起一年前只有手环的长度到现在与成年男子的臂长相仿。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即便月华之力对于净化诅咒的效果微弱，但日复一日重复如此,还是让淮之恒除了压制诅咒之外,还能够空出百分之一的生命法则自由使用。
“哒、哒哒……”
从寝宫外的走廊内掠过战斗侍女的脚步声，如果不仔细听,很可能会让人以为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也是淮之恒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才能够感受清楚。
战斗侍女们被季星侯爵派遣来监视珂塔和格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们恪尽职守，风雨无阻，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让她们不得不离开的，否则她们绝对会死守寝宫。
而比监视更重要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战斗侍女们纷纷被季星侯爵召回。由于剧情几乎不存在变动，稍微结合剧情进展，淮之恒已经明了。
奎克将军发动的一场叛乱已经开始了。
淮之恒化作人形，将珂塔和格苏叫醒，让他们准备一些轻便的物资开始撤离。
至于空间戒指？是经过灵魂绑定的，只能交由淮之恒来开启。
很遗憾，原本只需要精神力便能开启的空间戒指也因为诸神诅咒的缘故无法启动，他们就像是空守着一座宝库，即便知道宝库中有许多珍贵之物，可就是没办法开启它。
“好，我马上去。”格苏没有多问，几秒钟的时间便将铠甲穿戴完毕，他并没有穿着守护骑士那套华丽的铠甲，转而穿了一身暗银色备用铠甲。
珂塔的着装更加简洁，只需要在身上套一件咒兽皮披风便可以了。
格苏将一些小巧的宝石及金属挂在腰侧，冲到寝宫的门旁便开始用力推，但是即便他用上了全力，寝宫门都没有分毫的移动。
“该死的，还是锁上的。”
“让开一些。”
淮之恒出声，格苏便退到了一旁，就见一道经过高度压缩的环状水刃飞快掠过，没入到寝宫门内。
“没了？”格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没用嘛，信口开河啊你！”
淮之恒勾了勾嘴角，上前轻轻一推，一块圆形的石壁便倒在了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附近的地面都产生了震颤。
格苏：“……”
珂塔好意地缓解了朋友的尴尬：“你准备得很充分，所以我们现在走吧。”
“额、嗯。”
三人跨出寝宫，顿时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与火的气味，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不小，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跑过来查看。
要说这偌大的宫廷内，怕是除了珂塔这个傀儡国王以外，就只有下人们居住了。
“轰隆——”
这时，一道剧烈的气流从远处席卷了皇城，让整个宫廷都如同摇摇欲坠的积木般震颤，格苏和珂塔下意识地停驻在走廊的一个窗口向外眺望而去。
只见一道火光冲天直上，带着一股阴暗诅咒的不详气息，远远望去有数道人影相对而立。
“那是……”
淮之恒定睛，在远远地看清其中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时，瞳孔猛地一缩。
少年只披着一条血色的薄纱，以极其优美的姿态漂浮在空中，他亲昵地将脸凑在奎克将军脸庞，浑身散发着足以动摇任何一个知性生物的理智。
那不是美，而是纯粹的孽欲，引导人沉沦深渊，直到自我毁灭。
但是那个少年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被判定为消失的江立仁。
“恒，那个是谁？”
珂塔见淮之恒面色有异，眼中飞快地略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不，只是……看不透那个少年的实力。”淮之恒心下一凛，如果对方真的是江立仁的话，那么偷渡者组织做了什么？他能不能把对方给带回来？
珂塔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留在这里很危险。”
“好。”
淮之恒只觉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危机感萦绕在他的心头，现在的他估计不是对方的对手，除了战略性撤离之外，暂时没有其他方法。
这次淮之恒并不知道，他的危机感源自于他们的所在已经被“江立仁”注意到了。
与剧情相左的分歧始于“色/欲”的降临，混沌大陆便是问天小队不久前经历的任务世界，同样也是江立仁被掠走的那个世界。
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产生了融合，而“色/欲”便将自己的一部分派遣到混沌大陆，藉由毁灭这个脆弱的、新生的融合型超级世界来掠夺气运。
之所以降临到混沌大陆而非神创大陆亦或是神界，便是“色/欲”的战略：藉由打破混沌大陆与外界的隔阂，届时让万物都沉溺在他（她）的爱中，比扑火飞蛾更加疯狂，连同灵魂都被湮灭殆尽。
“呵呵~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江立仁用舌尖轻舔了一下嘴角，无尽的诱惑化作磅礴的精神冲击，对面负隅顽抗的季星侯爵霎时便成为一具僵硬的傀儡。
在火光纷飞的城市中，所有被江立仁吸引的人以虔诚的姿态跪拜在地，即便火舌已经攀上了肉身，但所有人仿佛都没有感受到痛楚，相反他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啧！”奎克将军冷冷地啐了一口，他看上去还保留着自己的理智，是唯一没有被江立仁所影响的人，然而当他用不耐烦的语气问出一句话时，就知道他的潜意识已经中了招，依然是躲不过对方魔性的魅力。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要杀了他了。”
“不可以随便杀人哦。”江立仁的神态宛若慈悲的圣子，“我讨厌血腥的杀戮，那是最野蛮、最愚蠢的行为。你应该不会想要让我讨厌你吧？”
奎克将军冷冷地皱了皱眉头，回以沉默。
他不由地想到了五天之前，当时是一个诡秘的夜晚，奎克将军已经与月铜王朝和日金王朝派遣的密探达成了合作，就在理应不会出现任何人的、遍布咒兽的森林中，江立仁出现了。
纯洁得恍若光明的神子，却带着致命的魔力，当场便让除了奎克将军以外的密探沦为了行尸走肉。
如果淮之恒当时在场的话，便能准确地分析出江立仁身上带有的法则之力：美之法则、爱之法则、蛊惑法则、魅惑法则、迷幻法则……
这些法则如果分开来还没那么危险，但是结合在一起，就算是一个背影、一声叹息都是致命的。
不过好在由于现在的这个江立仁只是“色/欲”的其中一具分/身而已，在法则之力打了折扣的情况下，不至于让其无法无天……当然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了。
剧情中有大段篇幅描绘了季星侯爵与奎克将军之间的斗争，即便是星银王朝被吞并了，前者也没有被就地格杀，而是以豢养的死士作为一次性消耗品让其顺利逃脱，未来得以以另一个身份加入月铜王朝东山再起。
但是现在战斗侍女们已经死亡，季星侯爵自己也失去了意志，是不可能再活着离开了。
“你怎么就跟暴怒似的，总是喜欢厮杀。”江立仁撇了撇嘴，在奎克将军的耳边缓声说，“诚实一点面对自己，成为我的，不好么？”
“你想都别想！”奎克将军冷哼一声，手中的剑往后一刺，像是要把蛊惑自己的少年当场斩首。只是他最终还是停在了江立仁的眼前，再没有寸进。
对于“色/欲”来说，比起被自己瞬间俘获的人，自然还是引诱内心坚定，却在面对诱惑时挣扎犹豫的人更有意思。
江立仁飘到季星侯爵面前，将对方的下巴抬了起来，在看到他眼底犹如蝼蚁被人类摁住的微弱挣扎后，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来吧，侯爵先生，我会带领您进入温暖的天堂，那是只有被我认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的快乐领域。”
“我、不……”季星侯爵向来如同面具般的微笑表情皲裂，转而变得扭曲起来。
当然，这样的扭曲只持续了片刻，他的神色最终成为狂热的爱慕，说出了让奎克将军都不禁蹙眉的话语。
“我乞求您。”
“我接受您的愿望。”江立仁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腹部一划，他的皮肉便被撑开。
但是在他体内的并非内脏和骨骼，而是扭曲的黑色触手，就与真正的江立仁被“色/欲”吸收时，对方阴影中的触手一模一样。
黑色触手将季星侯爵紧紧地捆缚住，当它们拖拽着一个成年男子重新返回到体内时，江立仁的皮肉自动愈合，看不出一丝疤痕，同样也看不出他不久之前竟然吞噬了一个成年男子。
而这一幕让还未死亡的人们纷纷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匍匐着爬到了江立仁的脚边，乞求着后者的一丝垂怜。
“呵呵~”这一幕让江立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低低地笑了两声，随后笑声变得愈发猖狂。
“哈哈哈哈——”
“当真是丑态百出啊！人类的欲/望果然不会因为不断满足而变得稀薄！但是既然你们能活下来，就说明你们的气运也勉强达标了。来吧，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于我——”
骑士也好，平民也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老人也好，小孩也罢。
最后，竟是只有将自己的愿望投注于“杀戮”的奎克将军没有被江立仁所吸收，他遥遥地望着这一幕，手中的剑柄几番捏紧又几番松开。
……
而另外一边，淮之恒使用水之法则进行开路，很快便离开了皇城。
但是离开皇城并不意味着离开星银王朝的领地，淮之恒最终来到了一条大河前，用水之法则包裹着珂塔和格苏躲在了水域的深处。
水域的温度比大火弥漫的路上要低，受到震撼程度最强的格苏看到几条鱼类从身边游过，远远地向上望去才能看到一丝光亮，此时终于回过了神。
“刚刚那是什么……你们看到了吗？地面上那些人不是被杀死的，他们是自杀啊！心甘情愿地死了……就跟将自己的心全都献给了奇怪的东西一样。”
格苏回忆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神色又变得恍惚了几分：“那个少年……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他好像很美，但是我看不清楚，但是那个火光之中的身影……”
淮之恒皱了皱眉，一个带着寒气的暴栗捶在了格苏的脑袋上：“现在清醒了吗？”
“嘶——又痛又冷！”格苏捂着肿了一块的头有些委屈，不过好在已经清醒了过来，“我不想了。”
“我刚刚看到奎克将军身后有很多骑士穿着的是日金王朝的铠甲，他叛离了星月王朝吗？”珂塔这一年来看了不少书，又有淮之恒帮忙教导人情世故，他第一时间便给出了正确答案。
——如果只是按照剧情中那样的“叛离”就好了。
格苏：“这样我就无法理解了，珂塔先不说，我们王朝的最高掌权者实际上是季星侯爵，奎克将军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人之下，甚至对于民众而言，他和侯爵是平等的，他已经是权力滔天了。用得着为了这点权力就将整个王朝拖下水吗？”
淮之恒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和江立仁一样的话：
“人们的愿望是无穷无尽的，我们的欲/望不会因得到满足而稀薄，相反会愈加膨胀。只有认清一个人的欲/望，才能够对症下药。你们真的觉得，奎克将军掀起这场叛乱，是为了权力吗？”
珂塔和格苏想到了许多关于奎克将军的传闻，什么“率领骑士扑杀咒兽群”，什么“战场上杀敌三千”，还有什么“杀进敌方败将俘虏”……等等，充斥着血腥味儿。
仿佛这个男人生来就是为了厮杀的，因此他又被称为“战神之子”。
“难道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珂塔说出这句话时，语气有些艰难，他想起了继位大典上飞扬的鲜花与民众热切的笑容，虽然并非全部人都赞扬着他的继位，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喜欢或爱戴过他的。
淮之恒点了点头：“是的。”
场面一时变得更加寂静，珂塔神色几经变换，才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去哪里？”
照他们刚才看到的那种毁灭程度，星银王朝已经是被彻底倾覆，连根都烧光了。
珂塔再怎么样目前也有着“国王”的头衔，就算只是个傀儡，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国家覆灭，心情还是无比复杂的。
淮之恒便道：“待他们离开后，再去看一下有没有幸存者吧。”
三人怀着各异的心情，在湖底等待天亮的降临，然后等到了一场雨。
湖面因为雨水而泛起层层涟漪，当他们跨出湖面时，鼻尖还能闻到浓重的焦臭味，他们返回到星月王朝的国都，看到的便是一片断壁残垣。
地面上遍及着人形的焦炭，场面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淮之恒以蛇形的姿态卷在珂塔的手臂上，若是存在幸存者的话，只怕见到他的模样，对方甚至不敢呼救了吧。
“喀啦”一声，从倒塌的建筑物下突然钻出一只漆黑的胳膊，飘忽地抓在了格苏的脚上，让这个只杀过咒兽的青年不禁惨嚎了一声。
“是活人。”珂塔示意格苏冷静下来，然后站得稍微远了一点，怕自己身上的腐朽之气加剧了对方的死亡，“请问你还好吗？”
但是犹如焦炭般的幸存者并没有回答珂塔的问题，而是从土石之下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凄惨嚎叫。
“我来帮你把上面的东西先搬掉一些。”格苏小心翼翼地用手刨开，最终对方的几乎烧成炭的脑袋便露在了空气中。
建筑倒塌下来的时候，这个幸存者所处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隔绝了巨大的土石，但是细小的石块加上受伤让他无法逃脱。
“啊——！啊啊啊……他人呢，他人呢？”
幸存者一双眼四处乱转。
格苏：“谁？奎克将军吗？”
“不是，他说的应该不是奎克将军。”珂塔仔细感受了一番对方的语气，发现自己完全能够理解：这是一种想要不择手段地取得某些东西时才会有的语气，但和他不同的是，对方已经连自我都失去了。
“啊、嗬嗬……他在哪里，他在哪里，你们知道他吗？”幸存者嘶吼了几句，便从喉咙口中吐出一堆血来。
“他说要带我们到天堂去，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啊啊——那些人被他化作养料，吸收。我、却被略过了，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幸存者说的话着实相当惹人惊恐，究竟是怎样扭曲的想法，才会想让自己成为他人的养料？
此时好言好语肯定是没用的，那该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对方吐出一些东西？
淮之恒：“威胁他一番吧，他会说的。”
“威胁……”珂塔想了想，便拿起一块石块，包裹着腐朽法则让其风化变成一抔尘土，故作凶狠地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让你变成灰烬，以后也别想看到那个‘他’了！”
这招威胁相当有用，让幸存者立刻选择了闭嘴。
格苏：肯定是那条怪蛇把珂塔给带坏了，玛的！
淮之恒在心里默默地表示不背这个锅。
“啊、他，他是，那个人，我不知道名字，但是他真美啊，如果他的养分是，我的生命，我愿意……只有他才能让我奉献出生命……所以，杀了我吧！”
幸存者自诩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开始用全身的力气疯狂扭动，“求求你们，了结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再见到他！”
珂塔还未劝阻对方冷静，淮之恒便在精神链接中说：他无法被救活，在他体内，器官已经全部衰歇，现在仅仅是用大脑供应的养分去维持最基础的生命。我们除了让他没有痛苦地死去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珂塔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子，温和地问道：“所以你觉得痛苦吗？”
“痛、很痛……快要死了，啊啊——想见他！他会带着我们进入到快乐的世界，他就是神……”幸存者用囫囵的嗓音回答。
珂塔皱了皱眉：“但是你死了也见不到呢？”
“那，我也快死了，撑不下去了，快死了，想要一个……咳咳，痛快……你、你是谁？能够给我吗？”
濒死之时，幸存者愈发语无伦次，但他的大脑却稍微清醒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一半的“色/欲”的力量并没有如此强烈，在几番想死却又死不成的痛苦折磨中，这个可怜的幸存者终于从“快乐天堂”这个谎言中清醒过来。
珂塔摇了摇头，走上前，温和地将手覆盖在对方太阳穴的部位，轻声说：“我……我是恶魔，一个怜悯你们的恶魔，希望能够给予痛苦的你们安眠……那么晚安。”
腐朽法则之力透过太阳穴传递到脑部，幸存者在无声无息之中陷入了沉眠。
而淮之恒注意到，几点淡淡的金光没入珂塔的体内，那是一种纯粹的信仰力，是对珂塔“恶魔”身份的认可。
——为什么要自称是“恶魔”？
淮之恒在精神交流中问道。
珂塔闭了闭眼，微笑颔首道：“那个少年自称是‘神’，但是‘神’应该像是生命之神那样的存在，慈爱、宽容、平等。我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我是背负着腐朽之力诞生的诅咒之子，是一个凋零王朝最后的国王，这样的我，诡异、神秘，带来不详，想来想去，也只有‘恶魔’这个称呼更适合我。”
——看来，珂塔依然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唯一热爱人类的生命之神陨落，诸神冷酷无情，那么与神对应的存在，便是“慈悲的恶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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