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回家_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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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回家

  醪凡交给江淮和江泰,宋弈收了剑目光落在毫无生气的徐鄂身上,眉头紧锁。

  徐鄂死了,并且是救幼清而死,宋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除了感激他的相救之外,还有着淡淡的忧心,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上前敲响幼清所在那间房的门,轻声喊道:“幼清”

  门毫不犹豫的便打开来,随即一个身影飞扑了出来,宋弈伸手一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宋九歌。”幼清第一次喊宋弈的名字,“我好害怕”她紧紧揪着宋弈的衣襟,眼里蓄积的泪水和心头的害怕委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宋弈心化成了水,又愧疚又懊悔又心疼的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了。我来了”

  郑夫人等人也相继出来。

  幼清闷声点着头,缓缓抬起头来朝宋弈的脸看去,他瘦了许多,下颌上还长了点青青的胡茬,显得成熟了几分,多了一丝疲惫和沧桑,她哽咽着,道:“徐三爷他死了”她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对徐鄂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若没有交集大家相安无事,但此刻对方为你而死,就宛若心口被人刺了一刀,除了痛还有愧疚。

  “我知道了。”宋弈柔声道,“他的救命之恩我们铭记在心,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他的尸体带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他”徐家的人若是活着便要见到人,若是死了就要收到尸,所以,他将徐鄂的尸体带走,也算是给他留一个全尸。

  人死了,她就是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幼清闻言点了点头,偎在宋弈怀里哽咽的道:“好,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再给他立一个长生牌”

  宋弈理解她的心情,就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更加的心疼,她从来都不想有交集的人,竟然在意外中迫不得已欠了他一条命,得了他一个救命之恩,人已经死便是想报答都无能为力,剩下的只有无限的自责和愧疚,他无奈的搂着幼清在怀里,叹了口气,道:“别伤心了,你好好活着,才不负他舍命相救。”

  难道老天是觉得徐鄂欠了她的,所以这一世就让徐鄂来还她的情若真是这样,她宁愿他们当初从未见过,至少,徐鄂还有一线生机。

  她忍了情绪朝宋弈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杂家陪你们一起去。”张澜站在门口,望着相拥的小夫妻,又看看地上孤零零的徐鄂,无奈的道,“徐三爷这一辈子,恐怕这件事做的是最清醒也是最正经的了。”

  幼清擦了眼泪,回头朝张澜福了福。

  “这几日,多谢公公照拂拙荆,此番恩情宋某铭记在心。”宋弈朝张澜抱了抱拳,目光真挚。

  “宋大人客气了。”张澜回礼,看了眼幼清笑道,“若说照拂应该是宋太太照拂杂家才是,杂家在这里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话落,朝宋弈夫人两人行了礼。

  宋弈和幼清避开,回了张澜的礼。

  这边,郑辕抱着赵颂安正在和郑夫人说着话,郑夫人抹着眼泪,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而大皇子妃牵着赵颂平淡淡的站在一边,仿佛察觉幼清在看着她,她转头过来,朝着幼清微微点了点头。

  幼清回了礼。

  郑辕和郑夫人说话的动作一顿,视线亦是朝幼清这边看了过来,方才幼清从房里扑过来时他也在旁边,离的那么近,幼清脸上的依赖和欢喜他自然也看的很清楚,此刻他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郑辕目光飞快的动了动,又落在躺在地上的徐鄂身上,没想到这个浑人到最后关头竟然还能对方幼清舍身相救以往彼此所有的不快和隔阂也随着徐鄂的死烟消云散,他再讨厌不起来,反而此刻看着他,心里头却不由自主的生出感激之意。

  或许,他和徐鄂是一样的吧

  即便方幼清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可只要她幸福,只要宋九歌对她好,他便就能如现在这样,远远看着就足够了,若有一天方幼清需要他,他亦能义无反顾的在她身边护着她。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里的放不下,成全自己的那份难能可贵的心动和记挂。

  “宋大人。”张澜担忧的看着宋弈,问道,“后面几条船上的人都处理了”

  宋弈点点头,张澜又道:“那太后娘娘和徐氏的人怎么办”

  “此事,圣上会亲自处理。”宋弈说着,目光微侧,幼清和张澜以及众人的视线就顺着过去,这才看到离她们不远处有一艘三层高的画舫,雕梁画栋奢华靡丽,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桅杆上飘扬的旗幡以及船头至船尾上密密麻麻站着的侍卫,阵势威严。

  张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侍卫中间的赖恩,以及走过来瞄了一眼的钱宁,他脸色一变惊讶道:“圣上亲自来了”

  “嗯。”宋弈颔首,视线落在幼清面上,又看向单夫人,圣上说他要亲自抓住徐氏一族,包括太后娘娘,且不留活口一律格杀勿论,他微顿,牵着幼清的手,低声道,“随我去见圣上,我们先回去。”

  幼清点点头,大事已定,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收拾,更何况,还有圣上亲自坐镇。宋弈离开最好,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太后,想必圣上也不愿外人听到皇家的秘辛之事。

  宋弈就拉着幼清的手,朝单夫人看去,单夫人点点头随着两人往对面而去,张澜和郑辕和郑夫人以及大皇子妃微微点了点头,随着三个人去了对面。

  这边,醪凡已经在不远处被人擒住,而他的属下也仅剩下三五个,此刻皆被人控制,五花大绑的丢在甲板上,阿古和方徊站在断臂的徐炙面前,那一夜便就是他带着人冲进宋府,若非今日圣上在,他们一定手刃了这个人,以报那夜之仇。

  两人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徐炙由徐大奶奶搀扶着,他亏欠的朝徐大奶奶看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看来,最终还是我欠了你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徐大奶奶无所谓的笑笑,“世人皆有一死,我们享尽荣华活了近半百的年纪,便是死了也比那些穷困潦倒一生的人要幸运。夫君不必遗憾,事已至此唯有死才是我们的解脱。”

  “还是你想的透彻。”徐炙无奈的笑着,用仅剩的一只手牵着徐大奶奶出了门,两人一出去便有七八个侍卫围了上来。

  谢嬷嬷跪在太后面前,哭着道:“娘娘,奴婢下辈子再来服侍您。”

  “哀家活不了,可你却不一定。”太后悲切的看着谢嬷嬷,“你要好好活着,替哀家活着才是啊。”

  谢嬷嬷摇着头,回道:“若娘娘身去,奴婢绝不会苟且偷生,奴婢这一生为您而活,死亦要守在您身边,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

  太后惨笑几声,扶着谢嬷嬷起来,道:“那就如你所言,望我们来生还能相遇。”话落,由谢嬷嬷扶着出了门,外头,郑辕带着人站在门口,见着太后出来,他眉眼都未曾抬一下,太后目光微挑,视线一转落在站在不远处冷漠看着她的大皇子妃,她心头微动,望着大皇子妃道,“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这皇位不是承彦的,也不一定就是承煜,说不定不用几年,咱们就又能再相见了。”

  郑辕听着没有多少的反应,大皇子妃却是眼睛一眯,冷声道:“不管结果如何,想必您是不知道了,太后娘娘还是放心的去吧”

  太后冷笑几声,昂首挺胸的走到甲板上,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赵承彦,这两日他或许心里还惦念着周文茵的缘故,都闷在房里没有出来走动,此刻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望着对面的画舫,难掩眼中的惊恐之色。

  “祖母”他看到了太后,抬脚艰难的移了过来,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一会儿见着皇帝,你只要哭就成了。先留住性命,以后再行图谋之事。”这或许是太后和赵承彦说的最语重心长的一句话,赵承彦泪眼朦胧的看着太后,噗通跪了下来,朝着她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回道,“是承彦太过愚钝,辜负了您的栽培”

  太后笑笑,这一场输在哪里她心里太清楚了,虽说赵承彦不聪明,可当初她看中的就是他的不聪明,现在再去怨也无济于事了。

  “别哭了,不要忘了你是皇子。”太后摆摆手,视线落在对面的画舫上,又微笑着和郑辕道,“走吧”

  郑辕做出请的手势。

  两条船已经用铁链相连,中间的间隙搭了个似楼梯的木板,稳稳的固定在上面,太后由谢嬷嬷扶着一路上去,在船的甲板上,她就看到正由宋弈扶着,面色苍白的方幼清。

  两人站在圣上面上说着什么,圣上打量了一眼方幼清,和宋弈道:“既然她不舒服,那你就速速带她回去吧,朕这里有人守着,你不必挂心。”又看着方幼清,道,“这一次能找到他们,你功不可没,等事情处理好,朕亲自赏你”

  张澜亦在一边附和,道:“这一回老奴的性命亦是得亏了宋太太。”

  圣上微微颔首,和两人道:“去吧,这里有朕。”他说完,就看到太后和徐氏的人被押上了船,宋弈也看到了,他和圣上抱拳,“圣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嗯”圣上看着宋弈,宋弈就道,“徐三爷的尸体,能否让微臣带走,他虽该死,可却在临死前救了拙荆一命,若没有他,微臣此刻只怕”他不舍的看了眼幼清,圣上闻言就蹙眉道,“徐朝阳死了”

  宋弈颔首,张澜亦是道:“是,他替宋太太挡了一箭。且在这之前,他也一直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此人也算异类。”圣上对徐鄂并不在意,死不死对大局都没有影响,他不如顺手做个人情,全了宋弈夫妇的一片心,他们夫妻能在这个时候不避嫌,可见二人的忠诚和坦荡,他颔首道,“就依你了,徐鄂的尸体随你处置吧。”

  宋弈和幼清双双行礼,和单夫人一起和圣上告辞,张澜原本也想一起去的,想了想还是和幼清点了点头,站在了圣上的身后,幼清颔首随着宋弈而去,正好与太后以及徐氏众人错身而过,徐夫人一看到她就红了眼睛,指着幼清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还我儿子”

  幼清垂着眼帘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嘴,那边就有侍卫上来不由分说的堵了徐夫人的嘴,徐夫人呜呜的喊着满眼血红。

  徐大奶奶脚步微顿,落在幼清面上,幼清淡淡扫了她一眼,随着宋弈而去。

  赵承彦看了眼幼清,随即露出满脸的自嘲,周文茵和她说宋太太一副狐媚的样子,可他今日亲眼看到了宋太太,却不觉她有何不妥,相反还很貌美与宋大人亦是男才女貌周文茵真的是处处在骗他

  太后领着徐氏众人以及赵承彦过去,除了太后之外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圣上看着太后问道:“朕虽非你亲生,可一直敬重你,即便偶有不快,朕在孝道之上也从未有过逾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有没有逾矩那是你的事。哀家若在乎这些,以哀家的能力,早就让你情真意切的喊哀家一声娘。”太后淡淡的面带嘲讽,不屑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压抑着怒火。

  若是别人,钱宁和张澜还能呵斥一番说出语狂妄不敬,可对方是太后,即便是阶下囚,他们也不能训斥。

  “好。好的很。”圣上腾的一下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太后,冷笑道,“看来你只在意朕的这个皇位了”他说着一顿目光落在赵承彦身上,“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父皇。”赵承彦受了太后的嘱咐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闻言跪了下来,膝行了几步,道,“儿臣没有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儿臣想要的,只是父皇的关注和喜爱,仅此而已。”

  圣上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尽管不信,赵承彦的话还是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不再看自己的儿子,望着太后,目光又扫着徐氏的众人,厌烦的摆摆手什么都不愿意再说,赖恩就走上前来,和太后道:“娘娘,请”是让他们再回到他们自己的船上。

  太后停都没停,转头往回走,徐夫人吓的腿都软了,由侍卫半扶着往下走,徐二奶奶骇的晕了过去,被人拖着下了楼梯

  众人一上船,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桐油味,一时间大家吓的大哭起来,求着圣上饶命,太后径直进了船舱,在椅子上坐下来,和谢嬷嬷道:“我的发髻乱不乱。稍后见到先帝,可不能让他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才成。”

  谢嬷嬷给太后略整理了一番发髻,又将簪子插的稳固一些,主仆两人一坐一站像一幅静止的画。

  赖恩将众人捆好丢在了甲板上,他带着人上了对面的船,站在高高的画舫上,他将火把递给圣上,赵承彦哭着爬了过了过来,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栏杆吓的说不出话来。

  圣上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火把抛了下去。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艘船装满了徐氏族人的船被大火吞没。

  画舫迅速驶离,退开数丈之外,圣上负手而立看着船上翻滚着的一个个火球,眼眸微眯,他转头过来,看着郑辕视线又落在站在角落里由大皇子妃领着的两个孙子身上,冷漠的和郑辕道:“太后尸骨无存,回去和礼部说,皇陵就不必入了”

  不让太后入皇陵,这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和否定,若是以往或许还有人反对,可如今太后逼宫兹事体大,恐怕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

  宋弈和幼清以及单夫人上了老安的船,接着乘船原路返回,一上船单夫人贴身的丫头婆子以及两个儿子悉数迎了上来,一家子人是劫后余生的又哭又笑,而幼清这边亦是被周芳和采芩几个人围住,老安和阿古等人远远站着。

  “太太。”绿珠哭的稀里哗啦,“您能平安回来可真的是太好了。”她话落,面朝西方跪下伏地给菩萨磕了几个头。

  幼清让采芩拉着绿珠起来,望着戴望舒道:“我走的时候你受伤了,伤势好些了吗”

  戴望舒抿着唇摇了摇头。

  幼清放了心,又和方徊老安几个人打了招呼,单夫人一家子在这里,他们有的话不便多说。

  绿珠抹了眼泪,就看到江泰和江淮抬着个尸体上来,她惊讶的道:“这不是徐三爷吗”

  “嗯。”幼清沉着脸点了点头,采芩见幼清脸色不对,就扯了扯绿珠不让她再问,江泰和江淮将徐鄂的尸体安置在吗,你太自不量力了,你元氏的东西重要,可那也并非别人做不到的,你安心去吧,好好回去做你的元氏大小姐。”话落,冷笑着而去。

  元瑶呸了一口,却是骂不出来,她哀求的看着老安,老安耸肩,无奈的道:“爷的命令,你没的选择。”

  “可可你要为爷想想,若你真断了我的筋脉送我回去,我爷爷还有爹娘一定会与你们为仇的,到时候你们就会麻烦不断,你们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元瑶看着老安急切的说着,老安不以为然,“那也要你们有这能办到才成”话落,让人拖着元瑶便去了船尾。

  “她这是”方徊指着元瑶的背影,露出不解,他并没有看到元瑶今日的行径,老安就低声和他们解释了一遍,方徊顿时怒了起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爷让她来漕帮已经是对她的容忍和开恩,她竟然不知感激,还做出这等事情。”

  “说这些没有用。”阿古若有所思道,“将元瑶杀了或是送回元氏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爷要的东西还能不能拿到”

  老安顿了顿,回道:“爷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想好了对策,再说,那东西能不能用的上还是未知数”话落,便勾着方徊的肩膀和阿古道,“我们进房说话去”便走了。

  幼清和采芩以及绿珠在房里坐了下来,戴望舒和周芳相继进来,幼清原本想问采芩方明晖如何,可是一想她们走陆路到这里来,肯定也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定然不知道方明晖如何。

  几个人在房里说了一刻的话,幼清确实有些累了,便靠在床上说着话睡着了,恍恍惚惚她做了个梦,梦里面她站在锦乡侯府的海棠苑里,徐鄂笑眯眯的从门口进来,两手不落空的提着各式各样吃的东西,一见到她就献宝似的道:“我买了你最爱的福寿包子,还是热的”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就回了房里,徐鄂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笑着道:“我昨晚要回来的,可惜被他们留住了,实在脱不开身,我说的是真的。”又道,“我真心实意的和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吧。”

  她抬眸看着他,冷冷的道:“说吧,要有多少银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呢”徐鄂顿时沉了脸,她就道,“不要银子那就算了,吃食留下来,你去后院随便寻一房歇着吧。”

  徐鄂一见她如此,立刻又开了笑脸,笑嘻嘻的凑过来,伸出两根指头:“两百两,这一回有点多,下次我尽量少点”

  她盯着他,心里的火烧的她心肺绞着疼,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无耻的人拍死才好,可是,就在这时,徐鄂的脸忽然晃动扭曲起来,眨眼功夫竟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鬼,那鬼龇着牙笑着,朝着她扑了过来,她害怕的缩到炕上,手胡乱摸着抓到了一把剪刀,就朝他的胸口扎去。

  就这么不偏不移的,正扎进了他的心口,竟然还对穿而过,那剪刀尖头黑黑的冷冰冰的

  幼清惊的醒了过来,满眼恐惧的望着头顶的船板发呆,忽然,身边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宋弈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做恶梦了”

  “嗯。”幼清翻身过来抱着宋弈,缩在他怀里,道,“我梦见我亲手将徐三爷杀了,是一把剪刀,他直挺挺的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幼清是觉得徐鄂是她害死的,才会心存愧疚做了这样的梦,宋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前面就是沧州了,我们将在徐鄂葬在那里好不好”

  “行吗”幼清抬着头没了主心骨,“他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会不会怪我。”

  宋弈摇摇头,道:“不会,他为你挡开那一箭时,他就不在乎这些了。”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请一些裱花匠多为她扎一些美人银器,这样,他有人陪着也不会寂寞了。”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安慰生者的,可幼清心里还是好受了一些,她抱着宋弈柔声道:“谢谢你。”她对徐鄂感觉不敢告诉宋弈,几个人能接受前世今生之说,这样的秘密还是留在心里好了。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宋弈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他救了你我也很感激他”

  幼清点了点头,偎在他怀里,闷声道:“我们要快点回去,爹爹肯定担心死了”她话落,宋弈便道,“我已派人回去报信,你别担心。”

  “那京城现在如何了,那些人又杀人又放火又抢劫的,是不是一片狼藉了”幼清忧心的看着宋弈,宋弈颔首道,“确实如此,两条街上财务损失很严重,死伤百姓已近百人,封氏医馆如今已是人满为患,连子寒都回去帮忙了。”

  幼清叹了口气,在这点上她真的是对太后的决策不能苟同,便是逼宫也不必如此,其实,最关键的是她用了江湖的游侠,那些人见钱眼开一点纪律都没有,才不管后果如何,只顾着自己的腰包,杀那些无辜的人。

  “都抓了么,我听说东城兵马司也参与其中了。”幼清说完,宋弈回道,“都抓了,大部分在打斗时剿清了,至于宫中遗留的人,留给兵部的人处置,等我们回去时,逼宫之事应该已经清楚了。”

  不知徐展云了如何作想,他才进内阁,板凳还没有坐热,就要面临丢官丢命的事

  “还有一件事。”宋弈淡淡的道,“薛二爷和左二奶奶在宫中死了。”

  幼清听着一愣,坐了起来望着宋弈,道:“薛明也死了”宋弈点点头,将他知道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幼清听着只觉得悲哀,薛明怎么这么蠢,都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相信周文茵的话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还有周文茵,不知道她死前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她若真的嫁给薛明,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儿女相伴,夫妻和睦生活美满呢。

  “那周大人呢。”幼清想到了周礼,这个宋弈还没有留意,他回道,“云南布政使他不肯去,便已经撤销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他的仕途也到了头了。”

  不知道周礼作何感想,还有薛梅,她会回来吧如今他们能求的人就只有薛镇扬和薛霭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朝堂的事,外头就听到绿珠道:“老爷,太太,船已经靠岸了。”

  幼清应了一声。

  周芳就带着采芩先上岸租好了客栈,方徊等人去安排徐鄂入葬的事情,幼清和宋弈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夫妻二人和单夫人一起上了岸坐马车去了客栈。

  客栈很大,他们租了两间院子,和单夫人一人一间,关了门和家里的区相仿,采芩和绿珠烧了热水,幼清舒服的泡了个澡,躺在了软软的床上,宋弈笑着拉她起来,道:“一会儿饭菜送来,你吃点东西再睡。”

  幼清还真的饿了,这几天吃的都是硬邦邦的馒头和冷菜,喝的茶也都是冷冰冰的,如今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她的肚子便咕咕的唱起了空城计。

  “好”幼清爬坐起来,重新穿好衣裳去了院子里,采芩几个人正忙忙碌碌的不停,幼清和宋弈在院子里坐下来,盛夏的夜晚繁星似锦,幼清抬头看着天,孩子气的问道,“你说,人死了会真的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或许吧。”宋弈喝着茶,淡淡的道,“若真能如此,死有时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幼清看着天上,没有说话。

  晚上大家开了两桌吃了饭,方徊将安排的事情与宋弈和幼清回禀了一遍,幼清听着没什么问题,便去歇了,宋弈则在院中和老安说起漕帮的事情,老安道:“属下来时留了个心眼,虽带着了些人,可分成了几拨,事定以后属下就让他们先散了回去了。”

  “嗯。”宋弈颔首,又道,“漕帮的事你处理的很好。不过以往余留的人若能留就留着,不能留就遣散了”幼清说了她是怎么引起老安注意的,虽说幼清成功了是幸事,可也侧面体现了这些人的脾性,往后的漕帮可以做生意,可以为了地盘和人打斗,但决不允许在运河上做出抢夺杀人的勾当。

  老安明白宋弈的意思,应道:“属下明白,此番回去便着手处理此事。”

  宋弈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幼清就和宋弈一起去了沧州的铁佛寺,在那里给徐鄂做了法事点了长明灯列了牌位,在寺中停灵三日,等到第四日才在寺中僧人的诵经中,将徐鄂安葬在铁佛寺后的一处群墓之中。

  幼清在墓前待了许久,她看着上头刻的名字叹着道:“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相遇,你能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她说完,朝墓碑行了礼,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弈,朝着她走了过去,宋弈牵着她的慢慢走着,低声道,“我们今天启程回去”

  她是该回去了,幼清点头道:“嗯,回去吧,单夫人也等了我们好几天了。”她回头看了眼徐鄂的墓碑,青灰色的清清冷冷,毫无生气,而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人嬉皮笑啦的缠着她,喊着她美人了

  希望,他真的能成为天上的星星吧。

  幼清回客栈收拾了一番,便和单夫人一起重新上了船,行了两天到了通州,又换了马车隔天终于回到了京城。

  其实没有很久,但幼清却觉得隔了很久似的,望着几处或坍塌或成了焦灰的房屋,她和周芳道:“回头去打听看看,若有困难的人家,就记下来,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周芳颔首应是。

  幼清的车进了府里,她走的时候外院几处树木被点燃,墙也塌了几处,家里也不比外头好多少,一片狼藉,此刻几处已经收拾干净,烧掉的树木花草也悉数清理干净,和以前并没有不同,宁静祥和,有着家的温暖。

  “妮儿。”幼清听到方明晖的声音,她迫不及待的掀了车帘,一眼就看到站在车前的方明晖,幼清眼睛一红就钻出车里急的要跳下去,宋弈失笑手臂一揽将她抱了下来,稳稳的放在地上,幼清扑进方明晖怀里,方明晖也红了眼睛,按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受伤了没有”

  “没有。”幼清摇着头,“我一点事都没有”

  方明晖见她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摸摸她的头和她道:“快和祖母还有姑母姐妹兄弟们说说话。”

  幼清这才看到薛家一家人都站在垂花门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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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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