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谢家儿郎_红楼之云阳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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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谢家儿郎

  黛玉闻声看去。

  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负手站立在门口。

  少年着一袭竹青色长衫,腰间缀着一只玉狮子,此外身上再无他物。他眉目俊秀,脸上却极为刚毅,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脂粉气。长身而立,颇有几分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秀逸。

  只是少年的眉间极冷,说话间更是沉稳,倒不似少年人跳脱了。

  黛玉暗忖,这位能在溪山居自由出入,且开口就摆出主人家姿态的少年,应当就是青霭姐姐口中那位“针戳不动”的表哥,谢家老太太的独孙谢规了。

  只是她并不识得谢规,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见对方问了也不好不答,便放下书,道:“我今日是应府上老太太之请而来的。”

  她不愿与外男有过多交集,便含糊着只把为什么会在溪山居的原因说清楚了,心道,既已说了是府上老太太请的客人,想来他该明白的,这溪山居并非她胡乱闯入的。

  可谁料,听完她说的,谢规却冷了眉眼,眼睛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

  “既是老太太请来的客人,为何会在这溪山居里?”

  他一开口,声音比先前冷了几分,听着,倒似是……质问了。

  紫鹃心下生气,她家姑娘好言好语,谁料对方张嘴就质问,好像她们是贼偷偷进了这溪山居一样。枉她刚才还觉得这位公子容貌出众,比宝玉还要出色几分,没想到一张口竟这般无礼。

  “这位公子,你又是何人?”

  “紫鹃。”

  紫鹃刚想说你不也突然出现在这溪山居,就被黛玉打断了。

  微微摇了摇头,黛玉道:“婢子无礼,望谢公子见谅。”

  紫鹃一愣,难道这位脸色和语气都不怎么友好的少年,就是那位把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谢大将军独子,谢家的谢小将军?

  紫鹃愕然,这谢小将军身上并无武将的粗野之气,虽有些英武,但文雅气十足,倒是和姑娘有些相像。

  闻听黛玉认出他来,谢规似乎并不意外,他甚至有些果然如此的了然。

  “我是谁?”

  抬脚近前了些,又道:“你们不是已经说出我是谁了吗。”

  果然是他。

  黛玉起身,不欲与他有更多交谈。谢规虽为溪山居的主人,却实为外男。纵然溪山居西边和北边的窗户全部都开着,但和他独处一室这么久,实在不妥。

  想到此处,她便唤过紫鹃打算出去。

  谁知,她前脚还没迈出溪山居的大门,就听得身后谢规无波无澜的声音。

  “原来你爱看这些书?”

  他似乎有些意外,有些好笑,还有一丝淡淡的不屑。

  黛玉沉了眉眼,方才她不欲生事,又念及这是在别人府上,已经退让了数次,却没想到谢规还是这般自大又无礼。

  听谢规挑剔着她看过的书,黛玉心头有了一丝不虞,那《洛阳缙绅旧闻记》虽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书,却也不是他口中那般不入流的书。况且那书着实有趣,她方才看的兴起,只觉酣畅淋漓,若不是他突然打断,她定要再看它几盏茶的功夫。

  “我才疏学浅,自然配不上看什么金书银书。不过要我说,这本书虽然比不上谢公子心里的好书,却也算不得坏,不然谢公子这般才高八斗之人又怎会把它摆在溪山居里呢?”

  她口中虽说着自己才疏学浅,眉眼间却并无半分羞赧和退让。虽是自谦,却句句都在刺谢规。

  谢规若说这本书好,那他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谢规若说这本书不好,这书却又是他放在溪山居的,那岂不是在反证他品味不好?

  紫鹃心中暗暗叫好,姑娘这几句话说得好,横竖都让那谢公子自打了脸面。

  知她话里的意思,谢规倒也不辩驳。他甚至还痛痛快快的认了,“的确是好书。”

  说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黛玉一眼,道:“风流韵事世人都爱,姑娘爱看,也无可厚非。”

  黛玉却愣住了,《洛阳缙绅旧闻记》里虽然有些轶事,但并非是他口中的风流韵事啊。

  疑惑地看着谢规,黛玉有些不解。

  谢规却嗤笑了一声,道:“原来姑娘不仅口齿伶俐,还善于装糊涂。”

  黛玉越听越糊涂,只觉得这位小将军莫名其妙。转身略微近前,朝着他手边的书看去,却当场“呀”了一声,更是涨红了脸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本书的外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李师师外传。

  是舒青霭没看完的那一本。

  黛玉一时羞一时气,呐呐辩驳道:“这本书并非我……”

  刚想否认,却突然想起若是让他知道这本书是青霭姐姐看的,只怕青霭姐姐也落不了好。

  时人虽然都知道李师师的故事,可关于她的故事自来便是被算作杂书的。似贾家、舒家这等公侯之家更是严令下头,不让姑娘们接触这些杂书。

  李师师虽然名声极响,但她出身烟花之地,又与一众男子有染,是以大家族里颇有些瞧不上她。这些家族中的长辈又怕姑娘们学坏了,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所以严防死守,因此这本《李师师外传》如今难在市面上寻到。

  谁知这本可以算得上稀有的杂书竟然在这溪山居里放着,还正好被舒青霭拿出来看了。

  这会黛玉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眼见着谢规似是漫不经心地合上了那本《李师师外传》,她讥道:“昔日孟子劝梁惠王,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我自然不是孟子,有人却要做那梁惠王,总归一句非我也便能推脱干净。”

  她把谢规比作了没治理好国家,饿死了百姓却赖年岁不好的梁惠王,话里话外意思是,这《李师师外传》你既不想让人看,又何必放在这溪山居里?等别人看了出了丑,你又反过来怪人家自己要看。

  被她抢白了一番,谢规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好看的姑娘嘴巴上都厉害些,李师师是这样,姑娘也是这样。”

  这话……说的就颇有几分轻薄的意味了。可他偏偏神色如常,一脸坦荡,似是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

  黛玉气道:“李师师虽然出身烟花之地,但她比那些只知贪生怕死的男儿强的多。她敢斥责张邦昌对着金人摇尾乞怜,也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慷慨一死。似她这般的女儿家,总好过一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男子。”

  这话说完,紫鹃忍不住为黛玉捏了一把汗。这位谢家公子眼瞅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自家姑娘这般讥讽他,万一他要是恼羞成怒了可怎么办。

  紫鹃微微拉了拉黛玉的衣袖,满是担心地看着她。正欲小声说点什么,却见舒青霭带着别枝从外头进来了。

  她一进来,便笑着要往黛玉身边去,却在看到谢规时定住了脚步。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方才她让别枝去探一探郑恂的消息,听到别枝说五皇子走了后,便赶忙前去找郑恂了。前段时间忙着参加太上皇的生辰宴,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郑恂了。如今正好在表哥府上碰到了,她自然不愿意错过。

  她去的时候谢规明明很有眼色的说他要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怎么这会又在溪山居里?

  而且,这屋子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舒青霭打眼瞅着,觉得林妹妹好像不太高兴?至于表哥……表哥向来深藏不露,针戳了他,表情都不带变的。

  “林妹妹怎么了?我表哥冒犯你了?”

  向来重女色轻男色的舒青霭果断站在了黛玉身边,一脸控诉地看着谢规,谁料谢规的表情还是那四个字,针戳不动。

  “谢公子是知礼之人,自然不会冒犯于我。”

  黛玉不欲把先前的是非拿出来说道,只是心头终究有些不快,便在知礼二字上放重了声音。舒青霭不明真相,谢规却明白,这位林姑娘,是在暗暗讽刺他不知礼呢。

  他也不欲与姑娘家在这上头纠缠,听黛玉这般说了,便不再做声,只当默认了黛玉的说法。

  众人无话,舒青霭便道:“林妹妹,我们去外祖母那边吧,听说今天厨房特意做了苏州菜。”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黛玉便要出溪山居。

  刚迈出去一只脚,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着谢规道:“表哥把你手边那本书借给我吧,我还没看完呢。”

  说完,又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一边偷笑着一边嫌弃道:“没想到表哥也爱看这种书。”

  谢规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眼神一动,他似是有点意外,旋即又有些了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黛玉一眼,方对着舒青霭道了一声好。

  黛玉被舒青霭那句没想到表哥也爱看这种书逗的一乐,不用回头,便知道谢规无言以对。想到他吃瘪的样子,颇觉得有些畅快。

  “姜白石如孤云野鹤般漂泊了大半生,可惜了他的潇洒不羁和飘然不群。”

  走出溪山居前,黛玉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舒青霭没有听清,只当她被溪山居的风光吸引的诗性大发,开始抒发感情了。

  身后的谢规却听清了。

  看着黛玉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里,谢规淡淡一笑。

  这位林姑娘,临走还不忘讥讽他几句。学了姜白石的词,用了词中的字,却没学会做姜白石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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