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_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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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程靳没送苏弥回苏家老房子那儿,而是直接带她去了车队。

  红毛还在医院,原本程靳把烧烤送过来也要去医院看看的,没想到会遇见这事儿。

  苏弥下了摩托之后一直挺沉默的,进院子先走在了前头,程靳拿着那捆烧烤沉默地跟在后面。

  没走到门口呢,她先停了。

  转头看了程靳一眼,她问:“有啤酒吗?”

  顿了下,她又补充句:“要冰镇的。”

  车队老房子的厨房里面有一个大冰箱,以前程礼在的时候,像个大家长似的管着车队成员的饮食,合理营养搭配。所以那时候冰箱里面基本都是肉啊,蛋啊,蔬菜啊之类的东西。

  后来程礼走了,大家跟没家长管的熊孩子似的,冰箱里再没放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正经食材,反而是满满当当的都是啤酒饮料。

  尤其是现在这种夏天,每个人都喜欢回了车队打开冰箱来一瓶喝的。

  程靳也是如此,所以冰啤酒肯定有。

  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苏弥,说:“大白天就喝酒?”

  苏弥也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这儿规定大白天不能喝酒?要真有这规定,我就出去自己买。”

  “……”

  出去买是不可能让她出去买的,程靳后来还是把她拽进了别墅里头,从冰箱里拿了啤酒给她。

  外头阳光太足,俩人没法上房顶。苏弥直接坐在了茶几旁边的地毯上,两条腿一盘,很随性自在的开了一罐冰啤酒。

  她穿的还是热裤,坐下之后裤腿儿就不受控的向上卷,大腿白花花的几乎全露了出来。

  程靳看了一眼,原本想在她旁边坐下的,后来迟疑了一下,默默坐到了对面沙发上。

  苏弥在那头已经喝了小半罐了,她一直沉默着,眼睛也没往上瞧,情绪能看出来很低。

  一般人在这时候,肯定要问问她发生了什么,顺便再开导两句。

  但是程靳只是默默地把那捆子烧烤拆开,从里面拿了根肉串给她——

  “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苏弥把烧烤接过来,看了他一下,“喝酒还用学吗?”

  程靳没反驳她,把问题换了个说法。

  “那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在国外的时候。”苏弥还挺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刚到老头那儿的头一年,老头儿教的。”

  那会儿老头不止教她喝啤酒呢,一开始让她喝的其实是洋酒。四五十度的伏特加,她一还没成年的小孩儿闷上两口,几乎就不省人事了。

  “搞艺术的都要学喝酒?”程靳问。

  “不知道,但老头儿身边的人,那些师哥师姐确实都会喝酒。”

  “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程靳也开了一罐,说:“体会到了酒精带给人的快乐?”

  苏弥难得的笑了下,点了下头。

  “嗯,确实挺快乐的。”

  说完,她忽然想起了刚刚在苏氏大楼门口就该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啊?”

  其实苏弥不想这么自信的以为程靳就是在那块儿专门等着她,可是她也想不出来,他骑个摩托还挂着捆烧烤……是去苏氏有什么别的事儿。

  程靳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照实说了。

  苏弥听完,有点自嘲的笑了下,“完了,我富二代的身份是不是也瞒不住了,以后还能跟着你蹭吃蹭喝了吗?”

  “你不小白菜吗?”

  “名义,名义上的富二代。”

  程靳也笑了,没再出声。

  苏弥后来一个劲儿的喝啤酒,烧烤都没吃两串。酒劲儿有点上头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啊?”

  “你想说不就说了,问什么?”

  程靳看她一眼,“怎么?现在想说了?”

  “……不想。”

  “这不得了。”

  “……”

  苏弥有点晕乎乎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来了句:“还挺难的。”

  程靳看她有些坐不住了,赶紧从对面挪到她旁边。

  他也没夺下她的酒,只在旁边扶住了离她最近的桌角,又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什么挺难的?”

  也不知道苏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没再回应程靳的话。

  又隔了一会儿,她单手撑着下巴,有点睁不开眼的样子。

  “这酒,后劲儿有点大啊……怎么几罐就给我喝困了。”

  程靳看着茶几上堆成小山的空易拉罐,没反驳她——

  “嗯,确实后劲儿大。”

  说着,抬手揽过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温和。

  “困就睡吧。”

  苏弥还想反抗挣扎一下,似乎还不想就这么睡着。

  程靳的手掌用了力,没给她什么起来的机会。

  接着,他迟疑了一下,有点别扭的,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乖,睡吧。”

  ——

  程靳后来也睡着了。

  他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和红毛医院车队两头跑,也是天天累的不行。

  和苏弥喝了两罐啤酒,虽然不如她喝的多,但是也有点微醺。让她靠着自己睡着之后,他的困意也渐渐上头。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天了。

  身边早已经没了人,就连茶几上那些空掉的易拉罐也不见了踪影。

  程靳揉了揉脑袋,起身想拿起座机给苏弥打个电话。自己的手机还放在她那儿,现在找她不像以前那边费劲了。

  哪想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拿起来,座机忽然在这时响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红毛,他在那边生意有点急:“你快来医院吧!嫂子又被送去抢救室了!”

  程靳表情一沉,立马回道:“我马上来。”

  苏弥那一觉睡到了将近晚上七点。

  她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躺在地毯上面的,脑袋枕着程靳的大腿。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看见程靳也闭着眼睛坐在那儿睡着了。

  她脑袋有点晕,其实还想继续睡,但是又不想再这么枕着个男生的腿。

  虽然他看起来没把她当女的,可……这怎么说都挺尴尬的。

  临走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空易拉罐都收拾了,后来看了看旁边的毯子,又很有良心的给程靳盖上了。

  回到苏家老宅的时候,老两口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都有点紧张担忧的样子。

  看苏弥回来,王婶像触电了似的,立马站了起来。

  “小弥啊……”

  苏弥察觉到了老两口的不对劲,看了一眼。

  “怎么了?王奶奶?”

  老两口对视一眼,王婶有些为难又有些紧张的样子,对着苏弥又道:“刚刚……刚刚小时小姐来找你了,我们说你不在,她就说去你房间里面等。我知道你说过你房间里有一幅很重要的画嘛,我和你赵爷爷就阻止了一下,也说了画的事儿,但是小时小姐还是上去了……”

  话说到这儿,苏弥大概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她脸上的表情立马冷了下去,没再回什么,沉着脸上了楼。

  楼上房间的门是半开着的,苏弥进去后,一眼就瞧见了倒在地上的狼藉。

  画板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上面的画稿已经完全花掉了,全都是胡乱泼上去的颜料。破坏它的人像不解气似的,最后还拿美术刀划了好几下。

  总之,已经快成稿的画,这会儿被破坏的面目全非。

  苏弥站在原地,看着地上已经不成型的画,一瞬间有些耳鸣,耳边响起了嗡嗡声。

  她很久没有被气成这样了,呼吸不自觉加重,脑袋有些发麻。

  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走,秒针滴答滴答向前的声音在此刻都被无限放大。

  苏弥忍不了了,她转身想也没想的就下了楼。

  老两口还在原地担惊受怕着,显然他们已经猜到苏时时在楼上做了什么。

  这会儿瞧见苏弥,他们都急急上前。

  “小弥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弥冷着一张脸,没理他们,脚下的步子也没停。

  老两口知道他们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她走。等她彻底离开之后,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就急匆匆跑到座机旁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洞湖,苏家别墅。

  秦湘怡正在客厅里插花,她身边站着新来的年轻佣人,看着很紧张的样子,在旁边替她递置修剪工具。

  秦湘怡整个人看上去很温婉,但常年伴在身居高位的人旁边,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些镇人的气场。

  她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笑了下。

  “多大了?”

  这新来的佣人是家里老管家聘的,秦湘怡只见了一面,具体信息她一概不知道。

  这会儿看小姑娘人太紧张了,她出于好心想缓解一下对方的情绪。

  老管家这会儿碰巧过来,她是跟着秦湘怡一起到苏家来的,秦湘怡嫁给苏凡程多少年,她就在苏家陪了多少年,忠心耿耿的,平时秦湘怡都叫她孟姨。

  孟姨看上去特别不好惹,她一脸严肃的看了眼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夫人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小姑娘吓了一跳,这下更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一直支支吾吾:“我……我……”

  秦湘怡无奈笑了笑,对着孟姨说:“好啦,你别吓着她。”

  孟姨表情未变,斜眼横了小姑娘一下,“厨房需要帮手,你先过去那边。”

  小姑娘如获大赦,赶紧放下东西走了。

  等她走远,秦湘怡的神色变了变,表情比刚刚冷了点儿。

  “下午赶紧把人给我辞了,唯唯诺诺的看着心烦。”

  孟姨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片刻,她对秦湘怡说:“刚刚老宅那边打过来电话,好像是那个丧门星要过来。”

  秦湘怡有些意外,手里裁剪枝叶的动作即刻停下。

  她眼神冷了冷,脸上浮起了嘲讽。

  “怎么?自己在老宅过不下去了?想回来住?”

  孟姨摇摇头,“不是,听王婶那意思,好像咱们家小时把她什么东西弄坏了。”

  秦湘怡脸上的嘲讽更浓了,轻呵了声:“东西弄坏了就急了?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孟姨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秦湘怡看着很意外,片刻后又有点开心。

  “今天也不是周末啊,怎么回来这么早。”

  她边说边整理整理身上的旗袍和头发,往门口迎了过去。

  回来的是苏凡程和苏国群,父子俩平时都挺忙的,难得一起提前回家。

  秦湘怡看见苏凡程时,就像普通人家的妻子看见心爱的丈夫一样,眼底的爱慕之情很明显。

  “爸,”她先和苏国群打了招呼,接着眼睛再也没离开苏凡程,“上午打电话的时候不还说晚上要忙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苏凡程没出声,沉默的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交给佣人。旁边的苏国群倒是笑了笑,看了眼夫妻俩。

  “他都连轴转多久了,今天下班的时候我正好路过他办公室,就把人拽回来陪陪你们母女。”他说完往周围看了看,“我们家小宝贝呢?”

  小宝贝指的是苏时时。

  “小时在楼上睡觉呢,今天补习任务多,她才从补习班回来没一会儿。说是累了,想睡会儿。”

  苏国群点点头,“嗯,今天还挺乖。”

  秦湘怡笑笑没说话,看着苏凡程时眼神里的爱意更浓。

  苏家父子都没急着上楼,换好衣服后便都去了客厅,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聊公司的事情。

  秦湘怡在旁边削着苹果,脸上的笑意也一直没停。

  不知隔了多久,苏国群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今天叫苏弥那孩子去公司了?”

  秦湘怡在旁边听得心里忽然沉了一下,看向苏凡程,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很自然的点点头。

  “我想着那孩子回国了,老窝在老宅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回头传出去还以为我苛待前妻留下的孩子。”

  苏国群闻声笑笑,一边抬手给自己续了杯茶,一边不经意地问:“那你想怎么安排?”

  “我叫助理在郊区那头找了所学校,封闭管理,感觉挺适合她的,想安排她过去。”

  秦湘怡心里已经要隔应死了,但脸上依旧挂着微微笑意,迟疑了一下,问:“郊区那边有什么好的大学吗?我怎么不知道呢?”

  “那边能有什么大学啊?”苏国群朗声笑了笑,“凡程是怕她回来影响你和小时,随便找了个地方给那孩子送走了。我说的对吧,凡程?”

  苏凡程谁也没看,一手执着茶杯递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垂眸“嗯”了一声。

  秦湘怡平时挺有心思的一个女人,但只要一遇见苏凡程,几乎立马就会变成恋爱脑。所以只要是他说的话,她每次都深信不疑。

  这次也一样。

  她看着苏凡程,笑意渐浓。

  这时,别墅院子传来一阵吵喊声。像是佣人在阻止着谁进来一样,屋内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别墅一直未关紧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拽了开。

  刚刚才被他们讨论过的苏弥,此刻忽然出现。

  她眼神淡淡地看了眼客厅,没有一般晚辈见到长辈时的假客气,四周环顾一圈,问:“苏时时呢?”

  苏凡程在看见她时,心底有些微微惊讶,片刻他皱起眉毛,语气有些严厉。

  “出了趟国,你的礼貌和规矩都被狗吃了?见到长辈不知道喊人?”

  苏弥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濒临爆发的状态,她脸色更冷了,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她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苏时时在哪儿?”

  孟姨是从外面追着苏弥一起进来的,她看得出来苏弥状态不对,又想到了之前老宅那边打过来的电话,心里头既烦又怕,赶紧上前。

  “小弥小姐,我们小姐上完课外班就上楼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和我或者和夫人说也是一样的,回头我们会……”

  苏弥懒得听她把话说完,知道苏时时在二楼之后,直接转身上了楼。

  这边苏弥住过几年,所以楼上的房间她基本熟悉。

  苏时时住在二楼采光最好的那间屋子,左边第二间。她上去之后也没敲门,直接一按门把,将门踹了开。

  苏时时看上去心情不错,按了居家服在自己的床上趴着玩手机。

  瞧见苏弥忽然出现,她吓了一跳,心有些慌。

  “你,你怎么进来了?孟姨!孟姨!”

  孟姨早在苏弥上楼的时候就赶紧跟在后面一起跑了上来,这会儿刚到楼梯口,听见自家小姐的喊声,脚步更急。

  “哎!小姐我在呢!你别怕!”说着,又朝苏弥喊,“小弥小姐,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小姐还小呢,你这气冲冲的容易吓着她!”

  苏弥根本懒得和她废话,趁她还未到门口的时候,快速冲进房间内把房门反锁住。

  孟姨心底“咯噔”了一下,然后连忙朝楼下喊:“快!快找找小姐的房门钥匙!”

  ………

  苏弥没管屋外的情况,她直逼苏时时床前,眼底泛着凉,垂眼看着她。

  “我房间里的画,你毁的?”

  苏时时其实此刻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她一想到现在是在自己家里,屋外还有极其宠她的长辈们,她又壮起了胆子。

  她好像料定苏弥不敢在这儿对自己怎么样似的,坐起身子,梗着脖子冲她喊:“是我弄坏的又怎么样?你画那种垃圾,根本就是在浪费颜料,我替你处理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人在极怒之下,其实也是极其冷静的。

  苏弥看着苏时时那张漂亮却歹毒的小脸,眼底的神色特别沉,就那么一直盯着她,半晌也没再说话。

  苏时时渐渐地有些害怕,她蹭了蹭到床边,一边穿拖鞋一边朝门外喊:“孟姨!孟姨!”

  孟姨这会儿正和别的佣人一起找撬锁工具,因为之前苏时时觉得房间留着备用钥匙会没有隐私,唯二的两把都给她藏起来了。这会儿再从外面开门,就只有撬锁这一个办法了。

  倒是秦湘怡,这会儿守在门外,听见自己女儿的喊声,心揪了一下。

  “小弥啊,你……你别伤害小时,秦姨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犯了什么错你和我说,我来补偿你!你别折磨她啊!”

  秦湘怡话虽然这么喊,但她却一丝一毫也没担心苏弥会真的对苏时时怎么样。

  一来她还觉得苏弥是几年前那个任她磋磨的小姑娘,没什么真正的手腕能力,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勇气真的伤害苏时时。

  二来,她也不觉得苏弥会蠢到,真的在这里就对苏时时动手。她印象里,苏弥还是有些在意苏凡程对她的看法的,如果这会儿真对自己妹妹动了手,日后无论怎么解释,苏凡程估计都不会轻饶了她。

  所以她话虽然喊出去了,但除了有些急之外,其实还挺有恃无恐的。

  可是她没猜到的是,苏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也是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她看了一圈苏时时的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画具和颜料上面。

  苏弥径直走过去,随便拎起几管颜料和画笔,扬手扔在了苏时时床边。

  苏时时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你……你干什么?”

  苏弥没说话,而是直接用动作代替了答案。

  她将那些颜料挨个挤出来到床单上,红的白的黄的……几乎什么颜色都有。

  片刻,她拿起画笔,像平日调颜料盘一样,开始调颜料。

  苏时时像是有了些预感她想做什么,情绪瞬间变得紧张。

  她急匆匆的穿好鞋子,想跑出去。但下一秒,直接被苏弥拽住了头发,连头发带人的扯跌在了地板上!

  她惊叫了一声,瞬间感觉头皮一阵撕扯的疼痛。

  门外的秦湘怡闻声,这才真的有些慌张,也顾不上什么话术,赶紧问:“宝贝!你怎么了!”

  苏时时痛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她一边扯着苏弥的手想挣脱,一边大喊:“妈妈快救救我!她疯了!丧门星疯了!”

  苏弥像是没听见那对母女的声音似的,依旧冷着一张脸在那边调颜料。

  片刻,她感觉差不多了,拿起笔,蹲下了身子。

  苏时时感觉头皮又是一阵撕扯的疼痛,她忍不住又尖叫了一声。接着,就感觉苏弥扯着她的头发,向上一拉。

  她的头控制不住的上扬,由低向高直视此刻的苏弥时,苏时时心头的恐惧更添一分。

  苏时时眼睁睁地看着苏弥拿着画笔,静着一张脸,一点点朝自己逼近。

  门外响起秦湘怡焦急的敲门声,苏弥恍若未闻,眼看着画笔笔尖马上要落在苏时时的脸上时,小姑娘又哆哆嗦嗦的开口威胁。

  “我警告你,你如果真的敢画我的脸,爸爸妈妈和爷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弥哼笑了下,但眼底的神色冷得更让苏时时害怕。

  她凉凉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下一秒,苏时时感觉到了笔尖划在自己脸上,不痛不痒,却屈辱感十足。

  她崩溃的啊啊大叫几声,外头的拍门声因此更急更狠了。

  但苏弥依旧恍若未闻,照着自己心里想的,一笔两笔……就像苏时时画在她画上的东西一样,笔笔用力。

  没过多久,苏时时的脸就画的面目全非,她早已吓得哭出来,泪水混合着未干的颜料,看上去更加狼狈。

  但苏弥心底却没有丝毫波澜,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她紧盯着苏时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说了句:“啊,你是不是还拿刀把我的画划破了?”

  苏时时一听到这句,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停下。她抽哒着看着苏弥,觉得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这个姐姐,忽然变得陌生又可怕。

  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逃!

  赶紧逃!

  赶紧离开苏弥!离她越远越好!

  不然她真的可能像自己划花她的画那样,拿刀画花自己的脸!!!

  苏时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门口挣,头皮上的撕扯感剧烈又钻心,但她已经害怕到感觉不到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爬到门口,打开反锁的房门,然后让妈妈爸爸带她离开!

  她不想再看见苏弥!太可怕了!这个人现在太可怕了!

  但无论苏时时怎么用力,她的力气还是没有苏弥大。刚挣脱了两米远,就又被苏弥狠狠拽了回来。不止如此,苏弥甚至还扯着她的头发,像拉物件似的,一路将她拖到了墙边的书桌前。

  苏时时的书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可爱文具,笔筒里插着不少圆珠笔,还有一把水蓝色的美术刀。

  苏弥想也没想,直接从里面把那把美术刀抽了出来。

  苏时时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动作,吓得手脚冰凉。

  她边哭着挣扎边大喊:“你敢动我,爸爸妈妈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呜呜!”

  苏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重新蹲到她旁边。

  她拿起美术刀的刀背,轻拍了两下苏时时早已花掉的小脸。

  “现在知道害怕了?”

  苏时时能感觉到苏弥此刻的狠劲儿,跟几年前那个软柿子完全不一样。

  她呜呜地哭着,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门口此时传来了撬锁的声音,苏弥没有一丝惊慌,慢条斯理的把美术刀的刀片一点点推出来。

  冰冷的刀片一寸寸朝苏时时接近,苏时时已经吓得快窒息了,全身控制不住的不停发抖。

  而就在刀片碰到苏时时的脸颊时,房间的门锁被撬开了!

  苏凡程,秦湘怡,苏国群以及苏家的一众佣人,此刻都出现在了门外。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苏弥拿着美术刀准备发疯,苏时时见到几个长辈,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发了疯似的喊着——

  “爸爸妈妈救我!爷爷!救救我!她疯了!呜呜这个丧门星疯了!”

  苏凡程脸色微沉,他看着苏弥,率先喊了一声:“苏弥!你干什么!把刀放下!”

  苏弥像是没听见一样,连看都没看门外一眼,注意力依旧在苏时时的脸上。

  在苏时时的哭声中,她拿着刀狠狠一划!

  众人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秦湘怡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苏弥那一刀并没有让苏时时的小脸立刻见血,反而是脸上的颜料,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片刻,苏弥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将美术刀扔在了苏时时脸边,然后站起来,面向门外。

  “人在无畏无惧的时候,做事是可以没有上限和下限的。你们也知道我是什么情况,我没有可失去的了,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让她再招惹我。”

  苏弥冷冷地看着他们,那一刻,她眼底有着超乎年龄的狠劲儿。

  “不然,下次划上去的,就不是刀背了。”

  程靳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回响着刚刚医生的话——

  “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心肺功能都逐渐衰竭……差不多该准备病人的身后事了。”

  外头这会儿下起了雨,车窗上挂起了模糊的雨帘,雨水滴落滑下,再滴落再滑下,整面车窗外的夜色都变得模模糊糊。

  红毛开着车,情绪也不高。

  隔了不知道多久,他先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那个谁给嫂子画的画……这几天能画好吗?”

  程靳抱着双臂看着外头,随便回了句:“能吧。”

  “啊,那就行……”

  车子里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默,红毛又安静的向前行驶了好一阵路,快到车队附近时,他忽然出了声——

  “哎?那是不是那小姑娘啊?”

  他边说边抬手扒拉了下程靳,“你看看,好像真是那个苏……苏什么的小姑娘。”

  程靳原本听见第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并未在意,但后来再听到【苏】字,他立马回过了头。

  大雨滂沱的街边,苏弥正蹲在一处房檐下避雨。

  她的鞋和额前的一些碎发已经被雨打湿了,但她像是浑然不知一样,依旧蹲在那儿看着地上的水坑发呆。

  “停一下。”程靳说。

  红毛赶忙踩了脚刹车,车子停稳后,程靳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了把伞,撑着下了车。

  苏弥对这边的情况毫不在意。

  她在这块儿待了能有一个多小时了,从苏家出来后她直接就拦了辆出租车,但因为从老宅出来的匆忙,她没带太多现金,回来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出租车上的计价器,感觉差不多了就叫司机停了车。

  原本她下车的位置也离老城区那片不远了,但哪想她走着走着外头就下起了雨,原本苏弥还想冒雨赶紧回去的,但奈何雨越下越大,她只好找个地方躲一躲。

  这人一旦静下来,很多情绪就容易上头。

  尤其现在这环境还挺应景的,大雨,身无分文,黑漆漆的夜色,和有血缘关系却不算家人的家人……决裂。

  苏弥自己想想,都觉得有点儿惨。

  她脑子有点儿空,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积水,片刻后,视线里突然多出了一双黑色白边的帆布鞋。

  苏弥缓缓抬起头,程靳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了她的上方。

  那把伞很大,程靳伸着手微微把伞朝她的方向倾了倾,一时间,周围再没有一滴雨能落在她身上。

  苏弥心情有点复杂,扬着小脸看着他。

  “你在我身上安监控了?怎么我一落难就能遇见你呢?”

  程靳眼眸微垂,看着她。

  “挨欺负了?”

  苏弥摇摇头,说:“没有,我欺负别人来着。”

  “然后把自己欺负落难了?”

  “对呀,神奇吧,我们搞艺术的就是这样,事事都要标新立异。”

  程靳沉默着没再说话,只是打着伞站在原地那么看着她。

  苏弥难得的被瞧得有点不自在,她看了眼后面的车,说:“这大晚上的,你顶着这么大的雨干嘛去了啊?”

  她话音刚落下,还未等程靳回应,红毛在那头就先摇下了驾驶位上的车窗。

  “我说,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们俩个有什么话不能上了车再说啊!”

  苏弥这才知道车上还坐着个红毛呢,反应了一秒钟,她又看向程靳。

  “丫丫妈妈出事了?”

  程靳不想站在这里多说什么,撑着伞弯下腰扶了她一把。

  “先回去。”

  苏弥后来没回苏家老宅,而是和程靳他们一起去了车队。

  进了别墅之后,程靳领着苏弥直接上了二楼。

  他推开了二楼一间屋子的房门,苏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盲猜这里应该是程靳自己住的房间。

  “楼下的卫生间只有淋浴没有浴缸,你身上有的地方都浇湿了,泡个澡明天不容易感冒。”

  程靳边说边往里面走,苏弥也没假客气,跟在他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确实是程靳住的,只不过屋内陈设还是他上学时的那些。

  家具和楼下差不多,看着老旧又值钱。床单被褥铺得还算整齐,床头柜上摆着台灯和烟盒跟烟缸,烟缸里面有几根抽过的烟蒂。

  除此之外,靠房门这头还有一面墙立着书柜,苏弥走近看了看,书柜里头的书没几本,奖杯奖状倒是一大堆。

  她挺新奇的挨个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奖杯不止有摩托车比赛的,还有……美术相关的?

  不一会儿,程靳就替她放好了洗澡水,出来的时候看她兴致勃勃的贴在书柜前看着上面的奖杯奖状,也没多在意,直接开口:“洗澡水放好了,去洗吧。”

  他边说边往衣柜那边走,从里面选了一件长款黑t出来。

  “我这儿没有女孩子的东西,待会儿你把身上的衣服扔洗衣机里甩一圈,晾会儿明天能穿。”

  苏弥点点头,没在意,反手指了指书柜里面其中一个奖杯。

  “这什么美术少儿组冠军,你拿的?”

  程靳不太在意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小时候被外公押着学过几年画。”

  “那这个【重华第36届七彩杯】三等奖呢?”苏弥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之前大学就是在重华念的!”

  “是在重华,但不是美术系。”

  程靳的外公是特别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程靳又是在美术方面极其有天赋的,但程家却想让他学金融和管理,以便后面和程礼一起继承家业。

  所以程靳大学和他哥一样,都是学的金融。

  “啊……”苏弥后知后觉,片刻后小声说,“当初我要是真去重华读书了,你不是真成我学长了?”

  程靳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别看了,先去洗澡。”

  苏弥这回没反驳,接过他手里的黑t恤之后就朝浴室走,没走两步,又忽然回头。

  “我之前在外头问的你还没回呢,这么晚还在外头,是丫丫妈妈出什么事儿了吗?”

  程靳刚刚短暂忽略掉的低沉情绪再次浮了上来,他声音沉了些许,“嗯”了一声之后,把今天医生说的话,复述给了苏弥。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但眼皮始终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漆黑的眸底到底涌着何种情绪。

  苏弥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其实不止是他,回国之后接触了他们车队这些人,苏弥感觉自己都连带的比以前有些人气儿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会儿真的听见这些话,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房间内有短暂的沉默,不多时,程靳再次开口。

  “嫂子的画这两天能完成吗?”

  苏弥听完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说:“我今天还是下手轻了!”

  她和程靳说了画被毁的事情,但也承诺了,这两天会赶紧重新再画一幅出来,不会让丫丫妈妈带着任何遗憾离开。

  “我看你书柜底下有画具啊,不然我这几天就留在你这儿画得了,我怕回老宅那边再出点什么意外。”

  毕竟苏时时一向都不太正常,这次她又闹得这么凶,难保苏家人不对付她。她倒不怕别的,但是最近时间宝贵,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

  “可以,房间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

  苏弥闻声,顺手就把程靳给她的t恤放在一旁,开了书柜把画板从里面扯出来。

  她边扯还边嘟囔:“你说是我倒霉还是生活本身就不容易啊,怎么我想干点什么就这么难呢?”

  程靳回她:“确实不容易。”

  “那咱们大家干脆一起毁灭算了!”

  程靳眼神淡淡地瞥了她一下,说:“你把我的画板放下再说这种话。”

  “啊?你这画板不是可以用吗?”

  “是可以用,但你一边要毁灭,一边要用它?”

  “那怎么了?我就是明天想自杀,也不妨碍我今天把想干的事情干完啊。”

  苏弥迎着程靳的目光,两边的碎发半干,打着缕,眼底映着房间内的白炽灯灯光,黑又亮。

  “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一边喊着要放弃,一边又咬牙坚持好久。大家都一个样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更新……

  太久没更了,知道大家久等,对不起大家,继续下跪道歉。

  如果有宝贝觉得时间太久剧情连接不上,不想继续看了,可以拿着订阅记录和收kuan码,去微博找我,我退qian给大家。

  然后如果别的宝贝觉得这本书还想再看看,还能再包容我一下,那大家就继续看下去。

  我还是那句话,这本书绝对不会坑,我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应付了事。

  再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五万字,因为我是七月底才差不多耳鸣的状态好一些,开始恢复写稿的。没几天桃桃的扉页就忽然寄过来了,七千多张,我手签出水泡了,紧赶慢赶才算是在昨天签完了。

  然后我今天一看时间,已经快二十号了……我感觉我这个月再不发,实在是太不是东西了(……)

  所以我就想说先发上来一万多字,也算是给大家个交代。

  后面我大概会隔一天更新一次,如果状态好的话,一次双更三更都不是问题,如果状态不太好,那就更一章。

  最后,我用亲身经历提醒大家,无论你现在处于人生的什么阶段,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祝大家都能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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